夜空上繁星璀璨,地面黑沉,宫灯摇曳,再不见人影。
裴琛坐在台阶上眺望虚空,被偏爱久了,忘了本分,忘了尺寸。
她又回到了以前。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海棠步摇,自己什么都不剩下了。
枯坐更,辗转天明,落了一地的晨光。
裴琛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抬首望着晨光,强烈的光线让她一时不适,她默然垂首,视线内闯入一人。
公主明蕴走得很快,踏碎了晨光,牵动了衣袂,她戏谑道“恭喜大姐夫了,陛下下旨令大姐姐监国,诏令已至中书,传达六部各司。”
裴琛面无表情,期盼许久的消息却无法让她高兴,时移世易,自己终于活成了最初的模样。
“是好事,令百官出城迎殿下回城。”
“百官陛下没有下旨,他们不会去。”
“你便说是我说的,他们去与不去,都随他们的意愿。”
明蕴听得有些迷糊,“为何令百官去迎”
“想不明白自己去想。”裴琛无力解释,回身踏上台阶,只留了一抹孤寂的影子给明蕴。
时至今日,明蕴已无权对她说不字,她说什么,明蕴自然要去做。
话送到各部各司,下面的人逮住明蕴就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蕴窝在圈椅中,拨了拨茶盖,向上看了眼,“我要是知晓什么意思,我就不会等在这里不走了。”
她就希望来个聪明人解惑,陛下不下旨,裴琛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
朝堂更替,阖宫被一女子掌控,下面的人心思各异,巴结或鄙弃者不在少数,生存的道理让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众人表情不同,明蕴试图窥测人心,冷不防地被林新之拍了肩膀。
林新之不知裴统领就是裴琛,那日殿上离得远,她还没有看清楚。
“裴统领的意思就是谁不去,便是与她过不去,她要看看如今的京城内谁敢与她说不字。”
明蕴挑眉,“当真”
“不离十。”林新之点点头。
明蕴啧啧两声,“太猖狂了。”果然是大姐夫。
林新之唉声叹气“那日我在殿上瞧着裴统领与裴驸马有几分相似,可惜驸马已逝,颇为可惜。”
她一面哀叹,一面又松了口气,人死了,她的债就跟着烂了。
得到答案后,明蕴立即通知下属,溧阳公主归来之际,前去迎接。
腿断了,爬都要爬得去。
同时,宫里的明昭也接受到消息,她立即猜到了裴琛的用意,相比较明蕴的欣喜,她则露出意味深长的面色。
顾夫人煮茶,凝着茶汤,瞧了一眼她失魂落魄的神色,“怎么了那个孽障又怎么招惹你了”
“朕在想裴琛究竟想做什么”明昭不理解,此时不该小心谨慎行事吗
如此张扬,不怕百官指责
顾夫人闻言,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瞬息停顿后恢复正常,淡淡道“你不担心郑州吗”
邢州相州沦入叛军手中,郑州死守,战局不利于大周。比起孽障的行为,她更担心郑州局势。
“相州失守皆因水患,郑州去岁修建堤坝,今年目前无事,至于叛军,朕让人送了粮草,调遣精锐。”明昭歪坐在软榻上,目光落在顾夫人身上,岁月迟缓,对方身上有种淡淡的洒脱感。
殿内空荡,熏香袅袅,一日接着一日,两人共处一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明昭的目光始终都没有动,恍然入梦。
顾夫人没理会她的话,静静煮茶。
须臾后,她将一盏茶递给明昭,“我有个问题,你不派兵支援裴琛是知晓她会谋逆”
“郑州驻军万,白延却拨军万去堵截叛军,又从徐州调兵。此举昭示两个问题,第一,郑州兵马远远多于规制,这是掉脑袋的罪,其二,徐州无诏调兵属谋逆大罪。从面上看,他们忠心,悄悄去想,徐州为何甘心听郑州调遣”
“第二,郑州究竟多少兵马朕不知也就罢了,溧阳隐瞒不报,罪犯谋逆。”
“第,他们若演一出戏给朕看,叛军与驻军是一体,朕再派兵前往,无异于送兵上门。朕不知晓内情,岂能随意调兵。”
“第四,朕注意到你四处买粮,竟然亲自送去,朕更加怀疑此事有内情。”
顾夫人挑眉,“你想得很多,但都中了她们的圈套。你以为她们的战场在郑州,在北道河,殊不知,都是障眼法,她想要的是京城的掌控权。”
一环套一环,明昭看似是知晓内情,实则是一步步被带入裴琛的圈套内。
“裴琛此计,朕自愧不如。”明昭坦然,一步步走来,裴琛猜到她的每一步,而自己自以为看透裴琛的想法,一切都是裴琛故意送上门陷阱。
那么多的漏洞都是障眼法。
顾夫人忍不住说道“臣下哪个敢与你这么勾心斗角,先帝偏爱你,如今,你该知晓自己的缺点。”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