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浔不搭话了,她说一句,裴熙可以说十句,没完没了。
龙辇内突然寂静下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黑夜下尤为明显。龙辇在寝殿门口停下,裴熙下车,回身朝明浔行礼,蹦蹦跳跳地进去了。明浔一直望着她,眸色深深,一直到小小的人影消失不见。
裴熙说她长大了,十五岁的孩子,确实是大人了。
明浔无奈笑了,问左右“宫里司寝是谁”
“陛下召司寝吗”
“令她去寝殿。”明浔吩咐一声,裴熙正是好奇的时候,明日肯定去寻司寝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要提点些司寝。
新帝登基,宫内女官都没有太大的变动。司寝今年二十岁,江南人,半夜而来,心中忐忑。
司寝入殿便拜倒,新帝正在卸妆,她不敢抬首,新帝淡淡说一句“明日,公主若问你些问题,她还小,许多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
“臣谨记。”司寝匍匐在地,浑身发颤,陛下的话让她顿住,公主找她做什么
宫里有专门的尚宫,若有疑惑,大可去寻,犯得着找司寝
新帝坐在妆台前,长发披散,贴于肩际,气质高华,她转身看着司寝,“你多大了”
“回陛下,臣今年二十岁。”
新帝若有所思,半晌没有言语,司寝伏拜,双臂微颤,新帝凝着她半晌,终于说了一句“不小了。”
司寝不解,新帝也没有多加解释,摇首示意她离去。
司寝初见陛下,被这么几句话问得心中忐忑,彷徨不安的退出寝殿。
殿内明浔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她不再年少了,二十岁已至花信,自己呢
她默叹一声,抬手抚上额头上的肌肤。
她不解,裴熙为何喜欢她。
一夜天明,裴熙清晨就起了,天色刚亮,未及用早膳,司寝便来拜见。
宫娥们奇怪,裴熙高高兴兴地让人带她进来,奉茶上点心,体贴周到。
司寝哪里敢坐,头都不敢抬,讷讷地站在一侧。裴熙笑意纯澈,问东问西,目光如水,干干净净。她年岁小,懂礼数,也没有摆架子,三言两语就让人放下提防。
裴熙说了许多,说来说去就是没有问昨晚的事情。司寝心知肚明,句话后奉上一本册子。
裴熙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傻笑道“这是什么书”
“殿下有疑惑还可召臣。”司寝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公主。
裴熙还是傻笑,傻乎乎地接过册子,烫手般置于一侧,然后故作严肃般看着司寝。
她的笑逗笑了司寝,司寝脸红,“殿下不必害羞的。”
“是不必害羞,但我会心跳加快。姐姐有喜欢的人吗”裴熙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日日想看着她,念着她,不做旁的事情,日日看着就好呢。”
司寝被问得发懵,“臣、臣没有喜欢的人,不知如何回答殿下。”
裴熙失望,“原来你没有。”白问了,她尴尬地不行,连忙让人退下。
册子依旧摆在桌上,不太惹眼,裴熙看了一眼,没作多想就翻开第一页,登时皱眉,一男一女
她将册子丢进火盆里,什么玩意啊。
她有些生气,司寝拿的是什么书啊,不如自己去找。
去书肆。
裴熙想到什么就去做,用过早膳,换了一身男子所穿的澜袍,牵着小红马,悠哉悠哉出宫去了。
新帝登基,京城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一切如旧。出宫后,她戴了帷帽,先去书肆买书,再去买些糕点带回宫。
今日行程都想好了,出了宫门径直去书肆。书店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斯文儒雅,她先要了几本诗词,又在书柜上翻了翻,拿了几本话本子。
翻来覆去,掌柜终于看不下去了,见她一身打扮就明白了,哪个正经人穿成这样来买书。
掌柜从后面拿了几本书递给她,“价格高了些。”
裴熙傻眼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啊,掌柜怎么就知道了。她不知该不该接,内心驱使她忍着羞涩接下,可多年来的礼仪教养让她迟迟没有伸手。
左右摇摆的时候,掌柜不耐烦地催促“要不要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吓得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裴熙羞得满脸通红,慌忙接下,又掏钱付账,迅速逃离。
站在大街上,她望着行人,行人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哪里还想着买糕点,匆匆上马回家去了。
是回家,不是回宫。
公主府就她一人,没有其他主子,她要做什么,无人管束。
扯下帷帽,换下澜袍,穿上樱草色莲花裙,直接躺在了躺椅上,几上放着水果。她将婢女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人悄悄打开书。
先帝六公主悄然入京,被有心人举发,新帝亲自召见,连带着驸马也一并请入宫。陪同在侧的还有七公主明言。
姐妹三人多年才得相聚,明浔很高兴,亲自赐下美酒,又说着给六妹夫封爵,可入京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