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庭院种着树干挺拔的异木棉, 也叫美人树,冬季正是它开花的时节,满院飘红。
除了这股淡淡的香气, 卫寂还闻到一股熟悉木质香气, 虽只有几缕,但直冲他肺腑。
离姜檐寝殿越近,这股幽香越浓,卫寂不由心神一荡, 脚步微顿。
殿内忽地响起杯碟摔裂, 以及姜檐的怒斥声。
不多时,殿内走出一个模样狼狈的小太监, 像是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见与金福瑞并行的卫寂, 小太监一副得救的模样,连忙快步走过来。
金福瑞训斥, “慌里慌张的, 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擦着额上的汗说, “您刚走,殿下便发了热症, 但怎么也不肯喝清心汤,都已经砸了两碗, 奴才实在没办法了,还得靠小卫大人。”
算算日子,这两日确实该到姜檐的雨露期。
原本他的日子很准时,每次都会隔上四十九日,自分化后从未早过,也从未晚过。
但这两次受卫寂的影响, 倒是没先前那么准了,总会差一两日。
金福瑞闻言心中一喜,转过头脸上是故作的忧虑,他苦兮兮地对卫寂说,“咱家去给殿下熬药,小卫大人您一人进去罢。”
卫寂刚要说什么,金福瑞又道“殿下如今正难受着,您说话一定要委婉些。”
他至今不知俩人闹了什么矛盾,只盼望着卫寂能将话说开,然后赶紧和好,省得他们跟着遭罪。
言罢,金福瑞也不给卫寂反驳的机会,叫上小太监一块走了。
卫寂望着金福瑞离去的背影,五官皱在一起,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卫寂才慢吞吞朝寝殿走去,他双腿如灌了铅水那般,几步路、几个台阶走了半天。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臂将殿门推开。
姜檐还以为是来送药的,抬起手边的玉称朝门口丢了过去,暴戾道“出去”
他没往人身上砸,玉称擦过卫寂的脚边,在大理石地上裂开,其中一个碎片不小心崩到卫寂下颌。
姜檐顺手将东西甩出去后,才察觉到气息不对,猛地抬头看来,一双利眸锁在卫寂身上,正巧看见卫寂被碎片划了一下。
倒是没破皮,只是砸红了一小块。
姜檐神色一变,仰起上身似乎要下床,但想到什么他又定在原地,气息不稳地看着卫寂。
卫寂忙避开视线,跪下向姜檐行礼,“殿下。”
他已经很久没给姜檐行这样跪礼,姜檐张张嘴,亦是反应不过来。
寝殿内都是姜檐的气味,卫寂如今是个阴坤,对这样的气息很敏感。
他将头压得更低了,轻声说,“殿下,还是要好好喝药。”
姜檐坐直身子,双颊烧红,他心中赌着气,“我与你什么关系,你要与我说这些话”
卫寂缓慢道“殿下是东宫之主,是储君,身为臣下自然该关心殿下的身体。”
卫寂句句提关心,但句句伤姜檐的心。
他红了眼睛,喉口像是含了水汽,嗓音闷而哑,“你关心的不是我,是储君。谁是储君,你便关心谁是不是”
卫寂垂着眼摇头,他还是不敢看姜檐,低声说,“臣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便不是储君,与臣这些年的情谊并非作假,臣还是会担心您。”
姜檐一听他说情谊,便心生恼怒,“你也不必天天把情谊挂在嘴边,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
卫寂抿住唇,琥珀蝴蝶棱角铬着他掌心的肉。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姜檐粗重的喘息。
他的体温又升了上来,头脑发胀,面色焦虑,心中慌得厉害。
姜檐伏在床上,看着远处一直沉默的卫寂,终是先开了腔,“你来到底做什么”
卫寂如实说,“臣来还殿下蝴蝶。”
姜檐更气了,身体难受,嘴上也不留情面,“既然只是来还东西,那将东西放下就好,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卫寂听到姜檐这番话,过了好几息才将手里的蝴蝶放到了地上,然后行了一礼,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卫寂真的要走,姜檐气急攻心,咬着牙冲他吼,“要你走,你就真的走”
卫寂停了脚步,他像个反应迟缓的提线木偶,背对姜檐半晌没回身。
姜檐死死瞪着卫寂的背影,双目赤红,“你不是卫寂,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卫寂身子一震,双唇发抖,这句话犹如凌迟。
见卫寂一直背着他不肯回头,姜檐心灰意冷,自暴自弃道“你去奔你的前程,孤也不需要你,更不要你的什么情谊,什么敬重,以后不要再来东宫。”
卫寂恍惚地走出了东宫,一时怔一时疼。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错了,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之所以暂时离开京城,是想冷却他与姜檐的感情,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姜檐会淡去对他的情愫,到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