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陆沉加了一句,“周神芝,白也,于玄,陈淳安他们,在某一刻,也都算是年轻人。剑气长城那边,董三更,愁苗他们,还有那些不管最终有无返回浩然的外乡剑修,当然也一样。”
说完这番好似盖棺定论的言语,陆沉又说了一句类似谶语的话,“但是你要知道,有债还债也好,风水轮流转也罢,蛮荒天下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年轻人。如果文庙不给出一个合乎时宜的、有大魄力的决断,两座天下就会一并深陷泥潭,就如”
陈平安接话道“校书。”
陆沉一巴掌,“这个比喻好。”
校书别称校雠,用以形容一人持本,一人读书,双方若冤家相对,仇人相见,互为仇雠。
陆沉说道“白帝城即将连跨两个台阶,直接晋升为正宗。”
既然是成为正宗“祖庭”,自然就意味着白帝城即将同时拥有上宗和下宗。
以郑居中接连积攒的那几桩功德,并不算文庙为白帝城开后门,只说两座天下对峙期间,郑居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托月山杀掉一位仙人境大妖,之后直接将整座金翠城搬离蛮荒天下,差点在白泽的眼皮子底下,做掉那头完全拥有王座资格的蛮荒大妖“胡涂”,而这些还只是台面上的事情,选择在蛮荒天下秘密合道十四境的郑居中,天晓得他暗中谋划了多少事情,铺垫了多少伏笔。
那个胡涂如今最大的隐患,还是被郑居中得到了两份本命精血。
就是不知道白泽能否帮忙解决掉这个隐患。如果白泽放任不管,让胡涂自行解决,陈平安相信以郑居中的手段,胡涂迟早会沦为后者的傀儡。
只说不为人知的两件事,就可以看出郑居中的可怕之处。
一是当初文庙和礼圣专门为他破例,让郑居中没有参加那场十四境修士齐聚的河畔议事。
再就是至圣先师好像说过,在散道之前,他是一定要找郑居中好好聊一聊的。
陈平安点头道“可能郑先生是打算腾空整座白帝城,只剩自己一人,再不用分心,潜心修道。”
陆沉啧啧笑道“郑先生这般人物,也需要潜心修道”
跟郑居中下过棋的,除了崔瀺之外,大致都会有这么几个层层递进的感想。
我是怎么输的围棋可以这么下吗我跟郑居中当真是在下棋吗
陆沉笑问道“为什么事到临头,不把他拉下水”
吴霜降和岁除宫,跟余斗和白玉京,那是青冥天下路人皆知的死结了,不算拉下水。郑居中却不同。
陈平安没有给出答案,小路上有石子,以脚尖轻轻拨开,继续前行,走在路上。
陆沉笑了笑,好小子,你就这么相信单凭自己,就一定可以走到白玉京以及那处顶楼吗
陈平安语气淡然道“不是因为我是谁,所以一定能如何,做成什么事。而是因为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我必然会做某些事,两者互为因果。至于某些事,无论大小,到底成与不成,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
陆沉笑着嗯了一声,双手抱住后脑勺,与陈平安并肩而行,“理解,完全理解,你从来是如此,这一点就没变过。”
要说真正能够让陆沉都觉得需要敬而远之的棘手人物,白帝城郑居中绝对能算一个,而且名次极高,必在前三甲之列。
上次从托月山返回剑气长城,陆沉差点身陷一场绣虎处心积虑设置的阴险围杀,说实话,让陆沉真正感到心有余悸的,还是那个与吴霜降眉来眼去勾搭在一起的郑居中。一旦郑居中从陈平安或者准确说来是从崔瀺手中接过此事,那么以郑居中的行事风格,绝对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像一场针对陆沉的棋局,棋盘大小是全部天下,整个人间,与陆沉分出胜负之前,可以是百年甚至是数千年。崔瀺只是负责打造一块棋盘而已,至多是让师弟陈平安入局,“帮他崔瀺”下出那记先手,之后岁除宫吴霜降和那拨剑气长城的剑修,宁姚的飞升城,此外诸如浮萍剑湖、皑皑洲谢松花等,看似局外人,可他们兴许会一路下至中盘,例如齐廷济和龙象剑宗,已经秘密收纳数位隐匿在蛮荒多年的剑气长城旧人,陆芝,刑官豪素也肯定不会去白玉京神霄城练剑但是真正在幕后掌控全局和收盘的,还是郑居中。
陆沉甚至怀疑崔瀺早年与郑居中秘密议事,是不是怂恿郑居中,只需做掉陆沉,就可以从此大道广阔,能够用某种不与三教祖师相通的合道方式,跻身十五境。
在青冥天下那轮崭新明月的道场内,被陆沉称呼“师叔”的老观主,曾经以人间作为棋盘,演化脉络万千,展现给陆沉。
要说陆沉最厉害的地方,归根结底,就是玄都观孙道长一语道破天机的那个评价,“谁都打不过。谁都打不过。”
准确说来,其实需要加上前缀和后缀,陆沉谁都打不过,谁都打不过陆沉。
与此同时,这两句话互为前提,就愈发凸显出陆沉在人间与所有人的“不一样”。
在青冥天下,哪怕是白玉京之外,陆沉几乎从不与任何道士起争执,有那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