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桓石虔、桓诞父子二人死里逃生返回江陵重振旗鼓,又召集两万人马拒守城池准备迎战朝廷的讨伐军。
先前与为父出战的桓振一同冲杀朱雀营的竟陵太守赵统装死侥幸逃回荆州,桓石虔得知桓振已死而赵统尤存,对赵统暗中嫉恨,于是以败兵之罪贬其为江陵狱守。
恰好江陵长史杨佺期等人因为桓氏攻打建康失败预谋投奔朝廷被桓石虔心腹发现全数下狱,桓石虔便令中兵参军晏谦为主审,妄想借此良机肃清城中所有想要投降的势力。
晏谦在江陵杨府找到一本谶书。
上曰“昌明之后有二帝,镇恶代之。”
桓石虔字镇恶,这摆明是要造反
“啖狗粪,被桓石虔这个混账骗了,他才是想要造反的那个人”赵统本就因为所受待遇不公,如今得知真相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中兵参军晏谦差点把自己绕晕了,赵统盯着谶书看了片刻,对桓石虔说道“我想审一审杨佺期。”
晏谦心中复杂地挥挥手。
其实桓石虔起兵那日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桓石虔不同与桓石民和桓冲,他有桓温之野心却没有桓温之能,兵败建康是意料之事。
所以当初他自荐留守江陵,没有随军东进扬州。
江陵狱中,赵统在牢中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杨佺期,他被狱卒折磨得很惨,只剩半条命。
“杨长史,我是赵统,今奉命协助晏参军调查此案,我问你为何要反叛使君”赵统给杨佺期下了一个套,杨佺期此前早已被桓石虔折磨得不成人样,看见赵统之时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我杨氏世食汉禄,大晋开国以来亦是从未有过二心,如今桓石虔他狼子野心想要拥荆州之兵携江而下篡夺社稷,我杨佺期怎能让他如意”
杨佺期之父是前任梁州刺史侨州杨亮,彼时赵统还在杨亮手下一个侨县任职县尉,他与杨佺期这位从前的使君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赵统眉头舒展开来,以他统兵多年坐镇一方的经验和对杨佺期的了解来看,这些该是真心话。
杨佺期一向沈勇果劲,胸襟坦白。
“原来如此”赵统呢喃。
“那这本谶书呢,是从你宅子里搜出来的,你又作何解释”
杨佺期瞄了眼谶书,眼前直发黑
“赵府君,我冤枉啊我从未见过这本谶书,更不应该出现在我宅子里”杨佺期大声称冤,赵统却微微摇头,“此乃铁证,你该明白会有何后果。”
“好吧我说,我都说那是桓贼以我父要挟于我,要让我全族效忠桓氏,跟着他做贼”
杨佺期心知横竖都是一死,便大声喊道“桓氏谋反,桓石虔要行篡逆之事”
话才说到一半,刑房外的狱吏听到动静跑进来一脚踹飞杨佺期,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这狗辈休要胡乱攀咬,还敢诬陷主公,看我扒了你的舌头”
赵统不禁蹙眉。
大晋律法规定对于朝廷命官不得滥用刑罚。
杨佺期眼下所受到的刑罚定然已经超过律法规定,如今一个小小的狱吏竟然还在他面前动用私刑,他认为有必要阻止。
谁知晏谦突然也出现在刑房,先他一步说道“赵狱守,主公请你共商案件细节。”
“请吧。”
赵统看了眼夜色,这乌漆嘛黑的桓石虔会传讯商议什么案情
“小的见过晏参军”
狱吏也惊疑不定,不过今夜即将过去,按理说是该加快审讯速度了。
晏谦吩咐狱吏不得滥用刑罚,他带着赵统立刻刑房商量如何定案。
到了晏谦的私宅,赵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道“案件已经查明,确实是有人诬告杨氏一族,想要造反的人亦是主公,可是如今江陵城里的局势你也知道桓氏所为已经无人能止。”
晏谦眉毛一挑,“桓石虔起兵攻打建康时你我就应该想到,如今只有妄称图谶为假,然后定下杨氏谋反之罪了。”
赵统冷笑,“是么”
杨佺期公然聚集人马对抗桓石虔想要对朝廷投诚,桓石虔内心肯定恼火无比,攻打建康兵败本就不顺,如今计划竟然出现纰漏,他一定会借此良机大开杀戒以震慑军中反对他的势力同时也给荆州之内骑墙观望者一个警告。
“难道你要违逆桓贼”晏谦觉得眼下不能与桓石虔硬碰硬。
“朝廷不会坐视荆州谋逆而不顾,徐骁亦不会轻易放过桓石虔东进攻打建康,他一定会出兵伐荆州”赵统提醒。
赵统是追随桓石民才得以有今日,桓石虔这种刚愎自用的小人在他眼里不足为惧
如果此时此刻朝廷兵临城下他一定擒拿桓石虔出城投降
“若是卯时之前没能做成死局,只怕你我都会被桓贼责罚。”晏谦不是不知道跟着桓氏会背负逆贼的罪名,没有好果子吃。
赵统思前想后觉得晏谦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目下朝廷的军马还没有打到荆州,他们的生死还掌控在桓石虔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