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去病将书抱过来,尤振武简单分拣,最后将军器图说拿在手中,坐在灯下,仔细翻看。
翟去病无聊,也随便拿了一本翻。
一会感觉没意思,他便凑了过来,看到尤振武正仔细观看的那一页,他忽然说道“哥,你看的是自生火铳吧上次去西安,好像听人说起过,说,西夷人手里有不用火绳、直接击发的鸟铳,谓之自生火铳,但不曾见过。朝廷工部和咱西安火器厂一直想要造,但却始终造不出。”
“为什么造不出”尤振武问。
翟去病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想来多半是糊弄人的假玩意,不然怎么会造不出哥,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看这些的啊只喜欢看西厢记,现在怎么变了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尤振武淡淡回答。
翟去病盯着他,忽然神秘的笑了“我刚才去找二表叔的时候,发现他正捧了一本新刻的西厢记在看,还是带插图的,要不我给你借去”
“西厢记我戒了。以后再也不会看了。”尤振武头也不抬。
“这么狠啊。”
“娃醒来的这六七日,天天读兵书,说话沉稳,脑子刁钻,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清晨。
后院。
练武场。
尤世威和尤世禄两兄弟正在练习武艺,一通长刀耍罢,都是大汗淋淋,尤世禄气喘吁吁的说道。
尤世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十八岁,也该稳重了。”
“可不止稳重,二哥,前天我去看他,他拉着我看兵书,讲什么劳什子的鸟铳又询问军中的武制,二哥你是知道的,我看见书就头大,火器更是不懂,舌头又笨,实在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是随便支吾,不想却骗不过他,几个问题,闹的我好是狼狈,翟去病那个鬼小子,也不帮我,只是看我出丑,气的我实在是牙痒痒唉,昨天到今天,我都不敢去看他了,只恐他再给我出难题。”
尤世禄烦恼的说道。
尤世威哈哈大笑,其实不止是三弟,就是他自己,这两日也被孙儿拉着问了不少的问题。
不过比起弟弟的狼狈,他还能应付过去。
但最能应付,和娃谈论最多的,却不是他们老兄弟两,而是家中老二尤见田。
这些天,娃每天都会喊他二叔聊天,且一聊就是一两个时辰。
三爷尤世禄曾经在门外悄悄偷听,想知道娃为什么喜欢老二
静听之下才发现,娃净问老二一些奇离古怪的问题,比如我承袭了千户职位,是不是就可以带兵了啊我这个千户,能干什么,又不能干什么权力到底有多大卫指挥使司会不会管我巡抚崔源之为人怎样兵备道都任大人又如何
如果是老大尤见龙,面对儿子的这些怪问题,一定会不耐烦,甚至是恼怒,因为这很多都是常识的问题,从小就应该知道的,至于崔源之和都任两位大人的事情,则不是他们应该谈论的。
但尤见田却很有耐心,他一五一十,就他所知,详细向侄儿解释,甚至连京师、西安的传闻,也都说与侄儿听。
尤世禄听完之后就死心了,因为娃喜欢的这些问题,都不是他能答上来的,或者说,即便他心里知道,但却没有办法像老二这般清楚和有条理的说出来,唉,谁让自己笨嘴拙舌,不会说话来着。
“大,三叔孙制台的军令到了”
这时,脚步声急促,宽袍大袖的尤见田急匆匆的跑来。
尤世威和尤世禄立刻肃然。
当夜,尤家灯火通明,原来,军令忽然传来,尤见龙作为前锋,明日就得离开榆林,往西安进发,榆林总兵王定带领的榆林军主力,则是于两日后出发。
尤家惯例为尤见龙举行送别的家宴。
尤振武的外公,原宣府总兵侯世禄和儿子侯拱极也来参加。
尤世威和侯世禄都为大明边军老将,又都是榆林人,双方打早就结成了儿女亲家。那日。尤振武昏迷的时候,侯世禄也曾在尤府守了一夜,直到尤振武醒来,他方才离开。
不同于满面红光、中气充足的尤世威,侯世禄面庞黝黑,一把胡须雪白,说话低声细语,常常哮喘,像是军中落下的老毛病。
进到尤家,侯世禄直奔尤振武的房间,先看外孙恢复的如何
见外孙已经能下床,简单行走,他十分的欣慰,舅舅侯拱极则是抱住尤振武,呵呵傻笑。
另一个长辈,表爷爷翟文为靖边营副将,因为军务繁忙,来不及返回榆林,因此缺席了今晚的家宴。
“娘,我要参加”
虽然已经能行走了,但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远还没有恢复,因此,母亲不想让尤振武参加今晚的家宴,只让他在屋中休息,但尤振武不肯,他坚决要参加,以为父亲送行。
拗不过他,尤侯氏只能同意,小声叮嘱,给他披了一件厚一点的大氅,让翟去病陪着去花厅。
家宴开始。
爷爷尤世威坐在主位,外爷侯世禄坐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