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
含元殿。
此时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陛下,戎狄联军集结兵力,猛攻北雁门,虽形势紧迫,但有公孙太宰与镇北侯在,其固若金汤,”
“且数月前,北境北州、戎州、燕州,皆有义士自发赶赴北雁门,集众百万,助守北雁,早已解此急势,”
“事分轻重缓急,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断不可因一癣疥之疾,而置天下于不顾,四方守军,断然不可轻动”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自当先平定我稷土内乱,再调转兵锋,届时区区戎狄,自可一战而平”
“住口”
一个身材微圆,乌黑长髯垂胸的大臣抱笏而立,在金阙玉陛之下侃侃而谈。
这一番话,却恼了立身前列的一位老臣。
此人须发黑白参半,身材高瘦,却自有一股渊亭岳峙之气。
抱笏出班,朝玉陛上高坐帘幕之后人皇躬身一拜。
才直指先前那人,厉声道“荒谬”
“戎狄联军此番来势汹汹,若北雁门有失,北境三州必将席卷而下”
“届时戎狄百万大军长驱直入,何人能挡”
“莫说平定内乱,便江山倾覆,乾坤易主,也只在眼前”
那人双目圆睁,喝道“住口张昭玄怎敢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你欲反乎”
张昭玄也不惧他,分毫不让,甚至直接朝他啐了过去“呸”
“朱九异北境战事,系天下兴衰存亡,汝却口口声声言癣疥之疾,不足为虑,是何居心难道你早就勾结戎狄,里应外合,欲谋我大稷江山,暗害陛下耶”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寸步不让,喷得口沫横飞。
其余百官文武,也没有闲着。
被二人带领,你帮一句,我助一言。
片刻间就吵成一片。
堂堂含元金阙,把握乾坤之所,竟变成了坊间集市。
文武百官,也如同贩夫走卒、市井无赖一般,争得脸红耳赤,有的甚至开始推推搡搡,差点没当殿扭打起来。
“够了”
一直于右首抱笏垂目静立的李东阳猛然睁眼,一声大喝。
殿上群臣才渐息争吵。
李东阳黑着脸道“金殿之上,如市井之徒一般,争吵打骂,成何体统”
群臣经他一顿叱骂,虽安静下来,却仍是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怒目相视,似彼此有不共戴天之仇般。
此时帘幕后的帝芒才温吞吞地发声道
“北地战事吃紧,需要援兵,无可厚非,但这天下也不宁静,各地镇守大军也难轻离,众卿所言皆有理,这却是令朕为难了”
帝芒停顿了许久,才缓声道“李卿相,此事便交由你天官府商议决断吧。”
李东阳抱笏躬身道“臣谨遵圣谕。”
群臣闻言,各自神色莫名。
帘后,隐约可见帝芒抬手挥了一挥。
站在玉陛一旁的白发太监鱼玄机上前一步,喊道“有本启奏,无本众卿仪毕退朝”
群臣正要依朝仪而行退朝之礼。
忽见一人抱笏出班,高喊“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宋卿说吧。”
帝芒有些百无聊赖地说道。
此人仪貌颇伟,卖相极佳,是当朝礼典都御史,姓宋名荣。
只见其振声道“阳州江都传来奏报,言江都肃靖司一五品士史,率众围攻监天司,重伤监天司值守仙师,监天司数十名弟子均被无故锁拿下狱”
“监天司素来为国朝重地,非陛下金口圣谕,不可轻动,此獠目无君上,干犯国法,以下犯上,擅兴祸乱,实乃罪无可恕,请陛下下旨,罢其官职,锁拿入京问罪”
“哦”
帝芒发出诧异之声“一个五品士史,便敢围了监天司,竟还有本事重伤值守之人”
“他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有何功名”
帝芒话声中似乎十分有兴趣。
宋荣看了一眼李东阳,说道“回陛下,据闻,那五品士史姓江名舟,并无功名,皆因其人之师,乃是太宰大人,才得以幸进。”
“却不念君恩如山,不思报国,仗势胡为”
“臣还要弹劾李太宰,任人唯亲,此事李太宰也责无旁贷,理当自查自省,北境战事重大,断不可轻忽,还请陛下另择贤臣主持”
李东阳双目低垂,嘴角微微牵出一丝冷笑。
“江舟”
帝芒似乎很疑惑地自语道“朕似乎听过这名字”
鱼玄机凑到帘下,低声道“陛下曾亲赐此人同绣衣郎出身,南州叛起,曾据守吴郡,立下大功,得升五品士史,调任江都。”
“哦,原来是此人啊”
帝芒恍然道“既有朕亲赐出身,怎能说没有功名这官儿也是朕封的,镇守吴郡大功,一个士史也是委屈了。”
“李卿相,既是你的弟子,朕如此薄待于他,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