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见他并无坚拒之意,心下微喜,连忙道:“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慧法叹道:“老僧原本因一时意气,犯了嗔痴之念,与那慧龙争斗,若非道友相助,怕是免不得身死道消,”
“按理说来,道友但有所需,老僧都该竭力相报,”
“只是这酥合香油炼制不易,即便是我慈云寺中所得也是不多,每年供奉灵山,便耗去其中十之,”
“在西牛贺州本院之中,倒是尚有些存余,可在这东土之地,我寺不过初立,初来之时,也携得些许,一路供奉东土诸神诸仙,所余者,亦不过一二,”
“如今都由我那慧云住持师兄所掌管,若是他人,老僧豁出这张老脸,倒也能强求些来,但”
说到这里,慧法老僧看了江舟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江舟便明白了。
别人可以,他江舟免谈
江舟皱眉凝思。
他现在说是已经四面皆敌不为过。
初来东土时就得罪的雷部正神便不说了,既然没有立时来报,虽是因那只猴子搅局有关,却也未必不是对方太过高远,他自己却太过缈小。
东海散修、七绝宫,对不足为虑,也不必说。
金丸与照妖镜的患祸,却就在眼前。
再加上北海神宫,必定有来报一日。
只这三个,就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杨小二和大唐之力,他倒是能周旋一二。
可若是再交恶了地府阴神,那他就是真不用活了。
虽然在这上古世界中,他只见过丧门神、黑白无常这几位阴神,但只这几位,就能管中窥豹。
丧门神且不说,他至今也见过不少大神通者,但所见者能与那黑白无常相比的,怕是只有金天王与紫元圣境中所见的几位。
这地府绝对不是那个任由猴子进进出出,打得无人敢出声息,连生死薄都能随意勾改的孱弱腌臜之地。
恰恰相反,三官殿、北帝冥宫、六天鬼洞、九地枢机、十殿阎罗
三官,五老,道门,天庭,佛门
还有一个太古之时就隐了声息的魔睺
三界诸天,众真仙圣,诸邪魔鬼怪,尽于此布局,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不清。
这地方,没准比天庭的水都深。
再说了,宁得罪仙,也莫得罪鬼。
所以无论如何,这酥合香油是一定要到手的。
不过若如这慧法所说,除非硬抢,不然他是别想拿到酥合香油了。
至于让慧法帮忙炼制
就算他会,材料哪里来何况时间上也来不及。
硬抢也打不过,杨小二恐怕也未必愿意给他借力。
北海神子与缥缈道人是例外。
前者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是西岳的恩怨。
后者
估计是那位太白金星造的孽。
庚金星宿,本为西岳一脉所掌。
如今却落到了天庭,落到了太白金星手中。
到了现在,江舟若还猜不到两者间有什么怨隙,他也不用混了。
他在西岳之时,便曾听说西岳除了二郎、三郎、三娘子外,是还有一位“大郎”的。
可如今这位大郎却已经不在了
若真如他所料,双方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可慈云寺却是西方教下,佛门势大不说,他去抢人东西也站不住理。
杨小二肯帮他才怪。
“大师,此事难道真无转寰余地”
思虑之间,江舟诚心道:“实不相瞒,酥合香油于我有性命悠关之重,还请大师指条明路。”
慧法闻言,两道花白长眉微微一蹙。
倒是没有追问江舟原由。
只是寻思半晌,忽然咬牙道:“道友救老僧一命,老僧自当思报,”
“确有一法,不过此法利弊,还需道友斟酌衡量。”
“若道友果真定须此物,还请道友立起那蟠龙宝桩,将老僧缚于谷口,教人传信,三日后便要将老僧烧炼舍利金丸”
江舟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老和尚是个狠人啊
慧法老僧如若未见,继续道:“老僧与我那住持师兄到底是有情分的,他若听闻此讯,定当要救老僧,届时道友只管用老僧性命要挟,教他拿香油来换便是”
江舟:“”
你这是要拿自己命来坑兄啊
“这个不好吧”
你就算是要做做样子,至少先把那桩子收起来再演行不行
慧法看着江舟已经握在手中的遁龙桩,面皮猛地一抽。
且不说慧法与江舟作戏坑自家师兄,于谷口立起遁龙桩,消息渐渐传出。
这一日,茫茫广阔无边的北海之上。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仙自天上驾云而来。
立于海上,挥动手中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