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粥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大米便已经熟了,只是那米汤稀得能当镜子照人。不过以现在的条件,能喝到这样的汤已是不易,杨清宁拿勺子小心地盛了一碗汤,尽量避开了米和肉,就着一块点心,喝了整整两碗下去,灌了个水饱。
他并没有熄火,而是继续熬着,直到米汤变得粘稠,肉变成了肉糜,这才熄了火,拿着碗盛了出来。米的香味,混合着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道“仿佛回到了童年。”
待粥凉了些许,杨清宁便小心地给凌南玉喂了下去,一段饭喂了小半个时辰,直坐的他腰酸背痛腿抽筋。不过看着凌南玉吃完小半碗粥,他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不是杨清宁不想给他多吃点,那些米熬出来,也就只有小半碗。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杨清宁正要收拾锅碗,宫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见喊,他顾不得收拾,慌忙来到了宫门口。
只见宫门被打开,数名内侍率先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龙袍的凌璋,然后是身穿凤袍的张明华,徐珍儿落在两人身后。
杨清宁慌忙跪倒在地,扬声说道“奴才参见皇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璋淡淡扫了一眼杨清宁,随后便移开了视线,四下打量着。最后目光放在了杨清宁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锅碗上。锅上锈迹斑斑,锅沿儿被腐蚀出数个孔洞,但凡水多放点,就得往外漏;碗不仅豁了口,还有几条裂痕;勺子表面不仅凹凸不平,还是没了把的。这些都是没人要的东西,却成了他们的必需品。
大概是没想到冷宫的条件如此恶劣,皇帝陛下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徐珍儿。
凌璋虽然没说话,徐珍儿却很快便领会了他的意思,道:“皇上,殿下在卧房,臣妾来引路。”
徐珍儿上前一步,径直穿过满是杂草的石板路,步上了台阶。凌璋看了张明华一眼,随即跟了上去。凌璋下意识地动作取悦了张明华,她满意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徐珍儿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面上一派平静,还体贴地提醒道“皇上、皇后娘娘,这台阶上有苔藓,你们小心点。”
凌璋点点头,小心地步上了台阶,张明华紧随其后。
马力路过杨清宁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他,却并未说话。
杨清宁抬头看了一眼,很快便读懂了马力小眼睛里的威胁,他佯装害怕地垂下头,不安地揪着衣服。
马力见状轻蔑地一笑,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杨清宁这才站起身子,朝着房门走去,却在门前被人拦住。杨清宁愣了愣,并未多问,识趣地回到了院子里。他站在榕树下,看向房门的方向,心里乱得像是一团乱麻。当时只想着救凌南玉的命,从未想过竟会惊动凌璋和张明华,现在想想,这是必然的结果。
出手打人的是马力,马力是谁,张明华的狗腿子,但凡这个宫里的人,没几个不知道。凌南玉被打成重伤,性命垂危,这么严重的事,马力不敢不禀告,张明华插手便是理所当然。
至于凌璋,徐珍儿出现在冷宫,即便没有碰到小六子,门口的内侍也会禀告张明华。徐珍儿进冷宫之前,便心知肚明,却还是进来了,因为她也有所依仗,而她的依仗就是凌璋。
想到这儿,杨清宁心里沉甸甸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不能善了,就算能保住命,也定少不了皮肉之苦。
“宣小宁子觐见。”
又是那个刺耳的声音,听得杨清宁生生打了个寒颤。顾不得多想,他慌忙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躬身走了进去。
这一天不是站着弓着腰,就是跪着弓着腰,再这样下去,脊椎非得变形不可。杨清宁自嘲地想着,想用这种方式,化解心中的紧张与忐忑。
杨清宁进了门,随即跪在了地上,“奴才小宁子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丽妃娘娘。”
唯恐被人抓住错处,杨清宁没有遗漏一个人。
“好一个狗奴才”率先开口的是个陌生的女声,即便杨清宁没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皇后张明华。
杨清宁匍匐在地,请罪道“奴才看护不力,致殿下受伤,自知罪责难逃,任凭皇上、皇后娘娘发落。”
“看护不力”张明华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凌璋,道:“皇上,这狗奴才惯会巧言令色,若他能尽心尽责,玉儿怎会伤得如此重定是他见玉儿年幼,又被罚到这冷宫当中,他心中不忿,便生了欺主的心思。”
凌璋眉头微蹙,道:“皇后的意思”
“定是他犯了错,玉儿教训了他,他心生怨恨,动手伤了玉儿。”张明华看向杨清宁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杨清宁闻言一阵怔忪,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张明华这是要杀人灭口,毕竟当时在场的除了他和凌南玉,其他人都是张明华的人,包括门口的两名守卫。现在凌南玉昏迷不醒,事实究竟如何,还不是张明华怎么说怎么是,他一个奴才的话没人会听。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