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没有说话,虎视眈眈的目光昭示着一切。
“世子,青州府甘县令求见。”
这时,李崖的声音忽在外响起。
卫瑾瑜一笑,道你的东风来了。”
谢琅深吸一口气。
在正事面前,便是万千欲念,也不得不暂时收束起来。
卫瑾瑜收回手,整理了下宽袖袖口,道“我去后面。”
谢琅点头。
同样整理了下外袍,恢复正襟而坐姿势,吩咐“请甘县令进来。”
甘宁照旧穿着一身简朴便袍,进来后,要行礼,被谢琅止住。
“甘县令不必多礼,有什么事直言便可。”
“是。”
甘宁垂袖立到一侧“下官是奉夏大人命令而来。夏大人说,今晚在府衙略备酒席,请世子一聚。”
这种时候设宴,其中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谢琅笑着点头。
“转告夏大人,本世子一定如期赴约。”
甘宁仍站着。
谢琅问“怎么,甘县令还有事”
甘宁抬起头,迎上谢琅审视目光,竟缓缓跪了下去,道“没错,下官的确还有一事相请。”
“下官恳请世子答应,让下官以白身身份继续追随在世子身侧,为世子收复西京尽一份绵薄之力。”
谢琅一笑。
“甘县令肯助我,本世子求之不得,我军中所有职位,可任由甘县令挑选。”
甘宁却道“不,下官自知才疏学浅,不敢痴心妄想,也不敢妄攀高位,只想以白身追随世子。”
“怎么甘县令心中还是对我有看法”
“不敢,只是下官毕竟出身青州,怕将来身有万一,连累好友而已。”
谢琅沉吟须臾,道“好,本世子答应便是。”
“不过,本世子治军,从来有过必罚,有功必赏,甘县令即使不要职位,财帛奖赏,万万不可推拒。”
甘宁点头。
“那是自然,甘宁也是人,也需穿衣吃饭,世子若赏,甘宁不敢不受。不过,甘宁还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世子志在西京,将来大业若成,请念在昔日情分上,眷顾青州,给青州一条活路。”
谢琅负袖起身,道“既然你我已统一立场,甘县令也不必绕弯儿了,本世子知道你担忧什么,本世子答应你,就算将来本世子拿下西京十二城,青州,也永远归青州府管辖。青州与西京,犹如兄弟,日后青州府但有所需,本世子定倾力相助。”
“有世子此话,甘宁与青州府亦愿誓死追随世子,收复西京。”
甘宁俯身,朝帐中主位方向,行一大礼,道。
这是文人待主君之礼,亦是一位谋士的最高礼节。
谢琅伸手将人扶起,道“先生以死追随,本世子必不辜负
先生信任,也绝不辜负青州百姓。”
甘宁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拜帖。
双手呈上,道“下官午后需出城办事,还要劳烦世子,将此拜帖,转于钦差大人。”
“今夜,下官与夏大人扫席以待。”
谢琅盯着那拜帖片刻,伸手接过,笑道“好。”
等甘宁离开,卫瑾瑜从后面出来。
谢琅将拜帖递过去,道“这个甘宁,当真是个聪明人。”
卫瑾瑜慢悠悠将拜帖展开,嘴角微扬“若不是聪明人,你也不会费心招揽。”
谢琅感叹。
“可怜我费心拉拢了那么久,就差朝他跪下,他都不为所动,你不过同他谈了几句,竟能让他回心转意,主动过来投诚,瑾瑜,真论东风,你才是我真正的东风。”
这间隙,卫瑾瑜已经将拜帖展开。
拜帖写得毕恭毕敬,用词谨慎,挑不出一点错处,真正引起卫瑾瑜注意的,是夹在其中的一页纸。
谢琅扫见,立刻问“这是什么”
卫瑾瑜将那页纸拿起,看了看,笑道“能解你燃眉之急的东西。”
谢琅接过,仔细一看,见是一份名单,后面附有商号名称、地址和联络人。
“是附近州府暗中走私粮食的粮贩子名单”
“没错。我之前命明棠查过,几个贩粮大户,信息与名单上完全一致,但这份名单要更全面详尽。有了这份名单,不愁买不到粮食。”
谢琅看着排在前面的几家商号名称,皱眉道“这些大的商号,都是世家在背后操纵。”
卫瑾瑜“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此大批量的粮食走私,若无官府开路,根本不可能成功。天灾兵祸固然可怕,可哪朝没有天灾,哪朝没有兵祸,这些躲在暗处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却比天灾兵祸更为可怕,后者撼动不了大渊的根基,他们却可以悄无声息蚕食掉巨木根系。这也是世家为何要将军政大权和各州府官员任命权牢牢握在手里的原因。青州若非战祸严重,又实在贫苦,没有多少民脂民膏可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