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峰上的白雪终年不化,落在祠堂的飞檐上,昏黄的烛火明灭,费桐玉自修仙以来首次感到寒冷,冷得他在地上哆嗦。
大父费望白的尸体躺在面前的棺椁里,筑基修士的皮肉不腐,犹如生前,只是略显苍白,紧紧地闭着眼,像是在沉眠。
费桐玉犹自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大父就这样死去,这一切太不真实,突兀到费桐玉觉得是场梦。
那一日李通崖剑斩摩诃的消息传回,费望白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长子费逸和去了南疆,只能拉着嫡长孙费桐玉的手,沉声道
“郁玉封恐怕死了,多半被李尺泾所杀,如今李家之锋太盛,不是好事。”
费逸和的离去太过突兀,打乱了费望白的计划,只好从头来培养费桐玉,好在费桐玉刻苦努力,还算来得及。
两人正聊着,不曾想房门被轻轻推开,外头走进来一白衣男子,面上蒙着纱,费望白微微失色,问道
“阁下何人”
白衣剑修一言不发,看了看两人,锁定费望白,拔剑便刺。
当时费家的云拢天南大阵虽然并未全力发动,却也不是任人进出,这人却如同鬼祟,一身剑法飘渺出尘,乃是筑基巅峰修为。
费望白不过筑基初期,功法与枪法差了太多,几十招被斩断法器,只来得及逃到山脚,腾挪跌宕一阵,便被一道剑光取了首级。
筑基修士的生机旺盛,费望白一时间不曾死去,只用手捡起来头来安放回脖子上,可那伤口之处剑气喷涌,费望白连续试了两次,终于丢了脑袋倒下。
那脑袋落在雪中,犹自垂泪,高呼着
“痛煞我也”
费望白一辈子风度翩翩,一向注重仪表,凡事要讲究体面,却毫无尊严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取了首级,从未脏过的衣物被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尸体歪歪扭扭地掉到地面上。
风雪骤急,他的锦衣在风中翘起一个小角,很快被大雪掩埋,费家人如同受了晴天霹雳,不可思议地看着空中的那剑修。
费家人或是瑟瑟发抖,或是癫狂大哭,或是驾着法器上前攻击,那白袍剑修只凭空而立,一剑化去数十道法术,轻声道
“尔等听好了八十年内,不许修行长锦问心诀筑基,如若有人修成间道锦,有如此人。”
他语气平静,像是捻死一只蚂蚁,不见得意。
旋即驾风离去,费家倚仗多年的古阵法云拢天南大阵在这剑修面前犹如一张破纸,乖巧得像是这剑修才是主人。
长锦问心诀便是费家嫡系功法,费望白以此功法练就仙基,成就的正是间道锦,此言一出,便是要断了整个费家嫡系的道途了。
费桐玉一时间崩溃大哭,整个费家乱作一团,费桐玉重新抬起头来时,云拢天南大阵已经被费桐啸全力发动,此时最快的修士不过飞到山顶,一个也不曾飞离。
目光重新聚焦回面前漆黑的棺椁,费桐玉喃喃
“父亲去了南疆大父我不过胎息巅峰修为要我如何是好”
费桐玉静静跪在地面上,看着案上的香火闪烁,棺椁之中的费望白尸首分离,用一条白布盖着,勉强遮住。
“合不上”
费桐玉痛苦地闭上眼,这剑修留下的剑气在费望白的脖颈处喷涌,炸烂了十多具棺椁,只能让他尸首分离而葬。
费桐玉垂头痛哭,身后的费桐啸身披玉甲,神色平静,那些男孩稚气已经一夜之间从他的面孔上消失,变成一种成熟的忧虑和不安。
苦难能彻底改变一个人,费桐啸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却变得坚强专注,盯着上头的牌位,沉声道
“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费桐玉恨恨地望了一眼,冷笑道
“通知李家么我宁愿相信那些筑基也不愿相信李家那几条饿狼”
费桐啸默然,良久才道
“郁慕高迟早会动手的。”
“动手又如何”
费桐玉猛然回首,狠声道
“我费家没有一个怕死的让他来”
费桐啸摇了摇头,低声道
“兄长不要再意气用事了无论有多恨只求活下去,有命在才有未来,无论是复仇还是”
“那些筑基行迹飘渺不定,一闭关就是数年,我家整整开了数月的阵法,整个望月湖都晓得了,没有一个上门来的只有李家派人来了几次,眼下唯有李家”
费桐玉颓然倒地,良久才闷声道
“通知李家”
密林郡。
郁家经过郁慕高这些年的杀戮整顿,百姓的生活好过许多,郁家的纨绔基本都落了脑袋,连郁慕高自己的庶子都死了三个。
郁慕高屠戮亲族,瓜分土地,大大缓解的下头郁家人土地兼并的进程,在民间的声望一时间达到巅峰,故而如今征起兵来也是顺畅得很。
“这些凡人”
郁慕高看着下头崇敬地看着他的面孔,心中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