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喊出这句话时,颜料坑中另一人缓缓走来。不,她并不是人,原本洁白无瑕的雕塑现如今遍布细密裂痕,仿佛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蛛网。牧羊人也不是吃素的,雕塑臂上,腿上燃烧不灭的幽绿火焰便是证明。火焰长久燃烧下,雕塑上被腐蚀出一个个凹坑。
“它不过是西皇化身,撑不过你我二人联手”
眼看那人停住步伐,似在犹豫,牧羊人加重筹码“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王槿之是东皇化身,而且我后来找过童半夏,你知道他是如何说你的吗”
牧羊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三言两语令那人动了心。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越过战斗扬起的烟尘露出真容。
他身高三米,皮肤浅蓝,下面是健壮人身,上面却安了个鱼头。从外表看分明是南族人,但牧羊人口口声声唐月凉喊得真切。当鱼头人站到牧羊人身旁时,对面西皇化身雕像周身萦绕气场愈发凌厉,它不再前进,站在原地,忽然开口冷冰冰道
“亵渎皇者死。”
她盛气凌人,语气不容置疑“放下尸体,滚开,否则海角天涯定杀你。”
“嗤,这种大话我也会说。”
牧羊人毫不退让,针锋相对“等平分了心脏,我和唐月凉就是世间最强。你真身来不了人间,就凭那些没用的王还想杀了我们”
“笑话”
“吼”
一言不合,雕像再次袭来,力量强悍到大地崩裂空间破碎,它正前方空气都被挤压到旁侧去,形成一段恐怖的真空领域。雕像不是真正西皇,不过只有一道曾经西皇留下的意识,不能使用权柄,但只是最平实朴素的攻击都能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感,让两人严阵以待。
“头颅是它的要害。”
幽绿火焰轰然而起,熊熊火焰托起牧羊人。他神情凝重起来,低声道“毁掉头颅,她就不可能再移动了。这里是南皇领地,就算分意识被泯灭西皇也不能立刻知道。趁此机会我们”
“轰”
毫无征兆的绿火骤然轰向鱼头人背后,将他踉跄推向前了一步。只一步就陷入雕像攻击范围内无法脱身。而牧羊人的身形在火焰中连闪,霎时间已到了天空之上。刚才战斗中苍穹被毁坏的最严重,出现了无数条大大小小裂缝,牧羊人早找好退路,幽绿火焰将裂缝彻底撕开。
轰隆
杀死皇者化身之人会被标记,左右他已经得到了目标心脏,又还有什么好停留的。
就算唐月凉死不了又如何,等吞噬消化了西皇心脏,这世间他将无可匹敌,距离梦寐以求的长生又进一步。
长生,这是他距离长生最近一步
牧羊人脸上笑容还未升起便僵硬,胸口剧痛令他一寸寸低头,最终看到了贯穿胸膛的那柄利剑。
剑尖乌青如笼了一层暮霭,牧羊人打了个哆嗦,无论多少过去他都记得这柄剑。因为这正是当年少年唐月凉将他抓住,差点削掉他头颅的利剑
眼角余光瞥到下方战场,雕像携千钧之力的手悍然贯穿鱼头人,它毫无抵抗之力,爆成一团血雾。那不是唐月凉,只是被控制的,仅剩的两名南族人之一而唐月凉同样是伪装成南族人进来的,牧羊人隐约嗅到身后传来淡淡的海腥味。
就像他年幼时一直畏惧的大海。
不过半秒利剑将他的心脏搅成一团肉馅,紧随其后燃起的淡琉璃火焰肆无忌惮顺着血管燃尽了牧羊人每一滴血。幽绿火焰黯淡将熄,摇摇欲坠恍若风中残烛。牧羊人将火焰分散到每一具分身上,火种全然不是琉璃火焰的对手。
当锐光笼上脆弱咽喉时他冷静开口,毫不慌张,语速极快“我知道如何去东皇宫,王槿之的尸体在”
话音戛然而止,头颅落地。
现今的唐月凉已非昔日少年。
“你要的东西。”
唐月凉烧掉了牧羊人的身体,确保没有一块肉流落在外。他一手将藏着西皇心核的野兔抛到雕像面前,一手拎着牧羊人的头颅穿过空间裂缝离开。西皇化身雕塑没有阻拦他,在整个秘境濒临破碎,恍如世界毁灭般的场景中,雕像小心翼翼接住野兔,将它抱在怀中,头抵在柔软兔毛上。
浓重哀恸情绪从雕像上传来,它似乎在哭,但雕像又怎么可能落泪呢。
“有人出来了”
大海洞外众目睽睽之下,唐月凉拎着牧羊人的头颅旁若无人走了出来。忧心西皇化身的西皇使见有人出来刚要冲上去抓住追问,在看到他的脸时却愣住。唐月凉身上伪装还没尽褪,半张脸上长着淡蓝鱼鳞,却更显得冷酷凌厉,气势沉而不发,竟是将西皇使震在了原地。
乔双鲤看他目标明确一路走向自己,最后将牧羊人的头颅扔到了前面。
“看他的记忆。”
唐月凉负手淡淡道“没死绝。”
头颅都被割下来了,牧羊人却还没有死。他顽强生命力已近乎病态,寻常人完全不可能接受。乔双鲤与顾临安对视一眼,凝重谨慎召出一道黑雾灌入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