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张板凳,让她弯腰,奶奶用毛巾给她打湿了头发,从罐子里倒一种液体。
“奶奶,这是什么呀”
“无患子和几种药材熬的洗头膏。”奶奶给她搓揉着头皮,两次清水漂洗之后,给了她一块干毛巾,包裹住了她的脑袋。
陈玲玲擦着头发,她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洗头膏,没有上辈子那些洗头膏丝滑,可总比肥皂洗完干涩的好吧现在用上奶奶熬的洗头膏,才发现差异那么大,洗过头一股淡淡的药香,头发清爽干净。
洗了头,房间里容远已经打了水,陈玲玲进去在浴桶里洗澡,洗过澡推门出来要拎木桶去倒水。
容远笑“放着,我来倒,你都洗好澡了,再出汗就不好了。”
奶奶给了她一把蒲扇,陈玲玲坐在丝瓜架下,容远切了一盘瓜放在方凳上,他蹲在地上,在一个破了边的碗里竖上一柱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
“奶奶做的陈年艾绒,夏天用来熏蚊子最好。”
陈玲玲“这玩意儿不是用来艾灸的吗”
“也可以熏蚊子。”
好吧继续知识匮乏,陈玲玲只能吃瓜,听容远说,远处阴暗一片,是高山,边上还有一大片的河滩。可以去捉鱼捉虾。
奶奶洗过澡出来,拿了梳子替陈玲玲梳半干的长发“这下该告诉奶奶,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吧”
“我跟陈建强和谢美玉决裂了,要回了我的津贴。”陈玲玲看向奶奶,“谢美玉因为我要回钱,她干了一件什么事吗”
“什么事”
“她给了我两百四十块钱,然后去她棚户区的娘家跟人聊天,故意让一个二流痞子知道我有三百块钱。那个二流子跟踪我几天,把我堵在小巷子里要侵犯我。”
“天”奶奶倒抽一口凉气
陈玲玲和了一口水之后说,“然后那个二流痞子被我给打趴下了。”
她转向看容远“就是咱们在洋布店碰面的那一天。”
“陈建强知道吗”奶奶问她。
“知道了有用吗陈建强会说,那是谢美玉的无心之言。”陈玲玲笑,“在他的眼里谢美玉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稍有不从就被他训斥。”
“这也太过分了。当初他不过是一个锅炉工,是因为他的成分好,组织上做媒,你妈妈才嫁给他的,要不然他是绝对配不上你妈妈的。”
“我知道。可在他的心里,妈妈早就没了位子,他们把妈妈和外公的照片全都撕烂了,我捡回来贴好了。如今我跟他们势同水火,现在我是搭伙在盛兴荣伯伯家里,您应该认识。”
“认识,机务那块的小盛做事很卖力的,除了有点耿以外。还有他那个老婆张巧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都是好人啊那时候我也亏得他帮忙”奶奶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陈玲玲知道她不愿在小孩子面前说那些脏污的事。她继续“陈建强和谢美玉现在跟徐永根走得特别近,那个徐永根不是个好东西,他好色,他老婆贪财,陈建强这些年跟谢美玉结婚之后,他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是跟徐永根学了那种走捷径的办法,才不过转到机务七八年已经从学徒升小组长再升工段长,这次原本徐永根要把主任的职位给他,您想想看,他的经验和水准够吗”
陈玲玲絮絮叨叨把这些事,讲给奶奶听,用带着抱怨的口气,让奶奶知道她生活艰难。
瓜吃完了,奶奶让陈玲玲进去刷牙,两人进了奶奶的房间,一张老式的架子床,床上挂了蚊帐,陈玲玲先上了床。奶奶过来放下了蚊帐。
奶奶睡在外侧,陈玲玲睡在里侧,奶奶伸手拍着她的背“你妈妈跟我这样睡了很多年。”
“像我这么大了,妈妈还跟您睡”陈玲玲依偎在奶奶的身边。
“嗯,那时候奶奶就住一间十七平米的房间,放两张床就太挤了,你妈妈跟我睡到出嫁。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当然跟我睡。”
陈玲玲仰头“奶奶,再跟我说说妈妈”
“你妈妈啊”
许清璇回忆起那个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姑娘,等着她从飞机上下来,扑到她身上,称呼从“许阿姨”变成“妈妈”。
她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仰头跟她今天在学校学到了什么她父母双亡,而她整个家族,乃至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都在遥远的异乡。她们相依为命,她们互相给对方一个家。
陈玲玲听她说起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奶奶我穿给你看,那条裙子可好看了。”
陈玲玲拿出连衣裙,换上,转圈圈给奶奶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奶奶满眼笑意,孩子经历那么多的磨难,依旧纯真活泼,实在让她欣慰。
换下了裙子,陈玲玲继续躺在奶奶身边“前两天,我一个人去露露西菜社吃了一顿炸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