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也太好了吧居然这么舍得。”林晓没听到她爹和刘文麟嘀咕,只以为她爹给掏的钱。
林满堂见女儿误会了,就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林晓越听越不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爹,您这账算得不对啊。”
林满堂愣了下,“怎么不对了”
林晓掰着指头算给他听,“十个徭役,有五个是县衙要的,另五个归入里正私人腰包。每人五吊,一年就是二十五吊,两年五十吊。现在你让他们拿出五十吊,这不一回事嘛。”
不对,还不如之前呢。毕竟之前可是到年底才出,这会却是年初就得掏。谁傻啊。
林满堂摸摸下巴,哎呀,还真是。他之前给算成十个徭役了,可不就是闺女说的这样嘛。
不过也不碍事,那里正肯定还有别的油水。
不过林满堂还是火速改了口,劝李广角,“那每村交四十吊吧。之前那五十吊,您就别赚了吧。多交的税是隐形收入,您给了衙役一部分,剩下的可以留一点在手里。”
李广角叹了口气,“以前我就觉得里正挺黑心,可照你这么算下来,他其实还挺有良心的。”
大头都被上面盘剥了,里正只留了小部分。
这话言犹在耳,到了下午,他就被光速打脸。
刘文麟是个办事麻利之人,他考上秀才,除了成先生,还要多谢林二叔当初肯将自己辛辛苦苦收拢来历年考题送给他。
那时候,他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报答林二叔。
这会有机会,他就想火速办成。
林二叔这边推荐了人选,他立刻就去县衙找县令批复。
县令之前就提过条件识字,良民,年纪四十至六十,在附近几个村子口碑要行,不能让百姓反感。
他自然是不认识李广角的,但刘文麟上面写了材料,他粗粗看过一遍,微微有些惊讶,“你这上面写的家境普通。那他哪来的钱”
刘文麟不好把林二叔空手套白狼的事说出来,便笑道,“他有个有钱女婿,就是广德县主的父亲。”
县令恍然,“他倒是真舍得。”
想到那个聪敏机巧的小姑娘,他对大儿子就来气。多好的娃啊,偏大儿子就死犟,
担心管不住对方,死活不愿意。
哎,可怜他就这一个嫡子,换个庶子提亲,林童生不仅不会同意,还以为他在折辱他,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呢。
县令压下心头的惆怅,在上面批复。
刘文麟将事情办妥,又请了个资历深的老衙役打听里正的收入来源。
怎么说也是花了二百两,不管怎么说,这钱怎么也不能自己掏啊。
他还真问对人了,这老衙役一直帮着上峰征收税务,对乡下那点事再熟悉不过。
“里正少说也要管五六个村子。加起来就有一两百户人家。每半年交的税大概有三千多吊,百姓交五成税,三成交由朝廷,剩下两成,一成半是咱们这些衙役,另外半成是他的。那就是十六吊钱,一年就是三十二吊。还有人头税、户头税等,他会多收一半,一年也就捞到五十吊。”
“再一个就是月俸,每月四百钱。”
“最后一个大项就是徭役,咱们要五个徭役,里正要是十个。那就是”
刘文麟抬了抬手,徭役就说了,这个林二叔给他算过。
“这里正是三年一任,这三年里,他至少可以捞到四百两以上的银子。交了二百两,还是很划算的。”
“就没有别的”比如需要花费的地方
那衙役却误会了,以为他在问还有什么可以捞钱的地方,“有啊,比如要是有人考科举,肯定要写证明,没钱谁给你开。”
刘文麟沉默了,只要这税款过一个人的手,那就会被刮一层油,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刘文麟喝了些酒,坐着牛车回了乡下,路过军户村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明明刚经历过一场战事,应该是荒芜,但绿油油的麦田随风荡起波涛,鲜嫩的花儿迎风h招展,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生机。
只有那一个个刚堆起没多久的坟包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刚有人经历了死亡。
他视线来回逡巡,不自觉停在某处,又眯眼看去,原来是他们。
刘文麟下了牛车,踩着田埂小心翼翼走到坟前。
这儿的坟包格外多,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有八个,全都姓成,这些全都是成先生的亲人。
这些犯了事的军户是第一波
被村长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他们身子瘦弱,肩不能扛,很快就被炮灰了。
林满堂跪在坟前,一边烧纸,一边跟成先生唠叨,“您一路走好,下辈子,您一定要投到一个好地方。”
不是您不够好,而是这个古代制度太操蛋,居然会有连座。那天杀的贪了钱,竟害了您一生。
林晓蹲在旁边与他一块烧纸,她的旁边是她爹从县城刚刚买来的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