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杨过余蔓大吃一惊,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家里人呢”
杨过衣衫破烂,但可以肯定他身上穿得并不是道袍,而且布料并不腐旧,再看他本人,也就精神萎靡了些,离面黄肌肉还差得远,应该流浪了没几日。
“爹娘都死了。”
说完,杨过拼命往嘴里塞了口包子,好像这样就能让涌出眼眶的泪倒流回去。
余蔓缓缓蹲下,平视他,“没有亲戚可以投奔吗”
郭靖呢,他不是应该把杨过送到全真教吗
“郭伯母不喜欢我,郭家的姐妹看不起我,郭伯伯就把我送走了”
余蔓微微皱眉,“把你送到哪儿了”
杨过脖子一梗,带着哭腔硬声道“用不着他们把我推来推去,我自己走。”
可说着说着,硬气就跑没了,只剩下哭腔。
“我想回家来着,可是出来这么久,家肯定早就没了。”
他的家就是一破土窑,估计他走后,不是被人占了,就是塌了。而且江南那么远,他一个人根本走不回去。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郭伯伯走,家都没了。”
余蔓凝神想了一会儿,侧身向前山一指,“前面是全真教的重阳宫,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讨份生计。”
“若有幸能拜入全真教,学了本事,将来也好安身立命。”
杨过怔怔听着余蔓为他打算,簌簌流下泪来,“姑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大声抽噎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我爹就是全真弟子,这么多年,我娘一个人带着我,无论多辛苦,都没找过全真教,我不去,我不去。”
“那你怎么办,继续坐在树下哭”
杨过吸吸鼻子,低下头用眼角偷看余蔓,嗫嚅片刻,小声怯怯道“姑姑,你能收留我吗”
他又急又怯地往余蔓跟前爬了爬,越说越快,“我会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我什么都会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余蔓无意识地搓搓指尖,心里有些为难。
讲道理,她不是很想接受命运的安排,可命运已经改变了。
她向身后一指,给杨过看墓门后的一片漆黑,“我住在墓里。”
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师祖、师父和孙婆婆都葬在里面。”
这么恐怖的地方,你要住吗
杨过愣了愣,“啊”地叫了一声,惊呼道“你、你住在她们中间”
余蔓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干巴巴地说“有专门放棺材的房间。”
“你不害怕”
“不怕。”
杨过挺起胸脯,“那我也不怕。”
“很黑,很安静,规矩多,你不会喜欢的。”余蔓心不在焉地说。
她是小龙女,她不认为自己对杨过有使命,她曾是包惜弱,她也不认为自己对杨过有责任,但看到杨过落魄潦倒,前途渺茫,她还觉得挺遗憾的。
杨过认真道“只有姑姑对我好,姑姑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余蔓忍不住笑了,“我不过是给了你一口剩饭剩菜,就是对你好了”
“姑姑关心我,没有看不起我。”
你怎知我没有看不起你你这个顺杆往上爬的小鬼,余蔓弯了弯嘴角,到底是没把这句玩笑话讲出来。
杨过见余蔓不再冷冰冰的,大着胆子凑上前,合起手朝余蔓拜了拜,“姑姑,收下我好不好。”
余蔓起身,往远踱了几步,忽然抛出一句,“你听话吗”
杨过愣了愣,忙不迭地点头,“听话,听话。”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打得半死,再扔出来。”
说完,余蔓转身,大步离开。
杨过喜出望外,一骨碌爬起来,紧跟在余蔓身后,“我要是不听话,姑姑打死我,我绝无怨言。”
杨过怀着喜悦和忐忑交错的心情在古墓住下,确实像姑姑所说的那样,古墓很黑很安静,姑姑也不爱说话。
不过,他不怕。
白天,余蔓派杨过到墓外开一片荒地出来,种些蔬菜,杨过不觉得苦累,自制农具,在摸索中垦出一片地,种下菜籽,自得其乐。
夜里,杨过不敢一个人睡,余蔓听他哭得厉害,便领他到自己的房间,让他贴着墙根打地铺。
日子平平淡淡,对杨过来说,仿佛身在天堂一般。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何况,他想说的话,姑姑也不会让他闭嘴。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很有奔头,琢磨着怎样经营他那块菜地,怎样为古墓的生活出一份力。
就这样过了五天,第六天早上,杨过喝了余蔓端给他的一大碗稀饭,像往常一样准备扛起农具出门继续干活,却被余蔓叫住。
余蔓站在走廊里,举着一盏灯,问“还住吗”
杨过一怔,心底一激灵,“住,住姑姑你别赶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