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观星台。
一位身穿青色道袍修士步履匆匆,他手中拿着一卷玉简,衣角随着脚步翻飞,隐隐可见道袍上若隐若现符文流光。
此时已是深夜,观星台空旷静谧,星斗闪烁流转,划出肉眼看不见轨迹。
守着观星台弟子听到脚步声,只见一个青色身影如一阵风一般从自己眼前走过,他连忙行礼道“破军长老请留步,文曲长老在观星台,特意嘱咐不让人去打扰。”
破军长老一甩衣袖,络腮胡中可见黑成一片脸色,他停也不停,声音如同洪钟“我找就是文曲”
观星台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非天衍宗长老不能进,台顶之高,仿佛可以伸手揽月。
文曲长老沐浴在银白色月光之下,闭眼沉思,一动不动,周围灵力环绕,牵引点点星光,金银来两色光点呼应成一条长长轨迹,如同一条道路,似乎在指引什么。
破军来到观星台,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带着心中愤怒也平息两分。
伫立良久,文曲长老身旁星光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望向一个个星子连成星象,双手背于身后,轻声问道“破军”
这里是天衍宗,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之意,擅卜算,擅阵法符文,比较特殊是,天衍宗没有宗主掌门,由七位长老代代相传坐镇,分别继承北斗七星名字。
破军面颊两边络腮胡一动,轻手轻脚走到文曲旁边,把手中玉简递过去“这是我从一个弟子那里拿到,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后面那句“岂有此理”说得咬牙切齿,像是玉简里面写了什么大不敬东西。
文曲打开玉简,以神识观看上面内容,一向心如止水,自认不会为外物触动文曲长老越看越是心惊“这”
破军双手抱胸,怒气沉沉“黄口小儿,竟然妄言天机,并记录在册,误人子弟,荒谬至极”
“不。”文曲一遍又一遍用神识浏览玉简,一卷纸自文曲衣袖中钻出来,在半空缓缓展开,文曲拿出一支笔,不用沾墨,一个又一个符文阵法从笔尖泄出,一连写了十几个才停下,随后,他收起笔,指尖微动,已经画完整阵法符文又一笔一笔消失,只留下最后一道一模一样线条轨迹。
破军瞪大眼睛,控制不住后退两步“师兄”
文曲静静看着那张纸,明亮月光下,墨痕透明得几不可见,却像利刃一般钻进他心脏和识海,把他前几百年修行和天衍宗数千年积累粉碎得彻彻底底,连一点残渣也不剩。
“不,不可能”破军眼睛发红,极力否认,“符文阵法本就是牵引天地造化,每一笔都不能出错,每一张符箓,每一个阵法都是独一无二,聚集了前人无上智慧,若大道有规律可言,那为何近千年无人飞升,无人参透”
文曲摩挲着玉简光滑表面,眼睛倒映出无尽虚空,他看不见星子轨迹,看不见日升月落,看不见道途迢迢,甚至听不到耳边师弟惊吼。
识海中坚持道意摇摇欲坠,脚下观星台独木难支。
恍惚许久,文曲手指轻弹,火舌舔上纸张,慢慢吞噬而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文曲回过头,他看上去还十分年轻,只是眼睛中有岁月行走过痕迹,他看着师弟,终于开口“这是谁写”
破军握拳“师兄”
“我问,”文曲长长头发并未束起,此刻无风自动,“这是谁写”
天衍宗七位长老,文曲居长。
破军咬牙,狠狠泄出一口气“我不知道,只是我听那名弟子说,玉简出自神造化宗,几乎人手一卷,并不在乎流传出去。”
“并不在乎流传出去,”文曲重复最后一句话,嘴角带上一丝笑意,眼眸中却是无尽怅然,“无论是谁,此等心胸,令我羞愧。”
修真界每一个宗门都有独属秘术,尤其阵法与符文一道,没有人可以大大咧咧把这些秘密刻在玉简上流传。
文曲把玉简珍之重之地收起,说道“传我令,你与贪狼随我一起,三天后启程神造化宗。”
破军眼睛一亮“师兄可是要”
文曲目视远方,那是神造化宗所处地方“论道”
如果陆衍在场,一定能认出玉简不是别,而是他编教材,里面全是基础阵法与符文,以五行和用途作为分类,简述其中蕴含规律性,十分适合入门不久或者对阵法符文一窍不通弟子。
为了确保严谨,陆衍特意请教了一尘道人、一问道人和神造化宗内专门研究此道修士,在世界观打碎重组后,皆兴致勃勃地参与到研究中来,除了人手一卷入门级玉简,还有初级中级高级特级在慢慢编写。
可惜陆衍不在场,他在参加花灯节。
凡界此时刚入夏,没有宵禁街道上热热闹闹,璀璨灯火在夜空中炸开,托着长长尾巴簌簌落下,一盏又一盏花灯齐齐摆开,精巧别致,其中灯火摇曳,将整条街映得如同白昼。
陆衍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总感觉有人在念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