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 巍巍天堑。
守门长老怔怔看着天边金色的光芒,手中酒壶“啪嗒”一声掉落,酒液浸入到泥土之中,不多时, 剑宗前任掌门和几位长老纷纷落在他身边, 冲天剑意回荡, 巍峨天堑中发出嗡嗡剑鸣, 两相纠缠,响彻天地。
剑宗前任掌门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喜悦“是神造化宗的方向。”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 竟得见通天之路真容, ”守门长老长啸一声,啸声中满是坦荡,似乎是要把几百年寄托于酒中的郁闷抒发出来,“不知这次是哪个老头得以突破。”
前任掌门似笑非笑, 他憧憬地看着那道神光, 话中有话“不见得是哪位长老。”
不等师弟们疑问, 前任掌门就地一坐,准备感悟通天之路留下的法则,喃喃道“时也命也, 到底是剑宗命数”
剑宗曾被寄予厚望的首席如一棵即将枯萎的树, 风一吹, 就会连根倒塌。
段同风伸手,接住从窗棂落下来的一束金光, 苍老的面庞上尽是皱纹, 他面皮微动,浑浊的眼球向外看,费力地移动身体, 喉咙发出不能识别出来的“嗬嗬”杂音。
而后,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手腕失去所有力气。
重重垂下。
再没有抬起过。
天衍宗,观星台。
文曲长老静静站在观星台上,眼眸微闭,似乎是被晃得睁不开。
破军、贪狼两位长老在外,天衍宗内剩余三位掌事长老连规矩都顾不得,绕过长长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直接飞身而上。
“大师兄,这可是,通天之路”
“是啊,通天之路。”
千年来,天机被隐蔽,无数天才陨落,修士闻紫冥雷劫而色变,终于等到今日。
文曲长老青色的道袍在光下映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他勾起唇角,好像借由远方的云彩想起一宗十多年前的趣事,他不知是说给谁听,怀念般笑道“十二年前,我曾去神造化宗论道,谁知到了人家宗门,才知道我要与之论道的,是一位六岁的小公子,彼时他入道不过半年。”
天衍宗三位长老,齐齐败下阵来,破军脾气不好,被骂得面红耳赤,从此离开天衍宗的庇护,在外一待就是十多年时光。
文曲长老手指一捻,把小师妹贪狼急匆匆发给他的信笺捻碎。
信中说道,神造化宗陆不破欲回宗门,渡化神雷劫。
文曲长老深吸一口气“春回大地,明日应当是个好天气。”
后土城,城主府。
“哐啷”一声,袁槊踉踉跄跄夺门而出,狠狠撞在门框上,披在肩膀上的大氅落在地面上,沾染一片黄土,他像是没有丝毫感觉一般,扑通一下跪倒在府门外。
老泪纵横。
一岳道人跟在他身后跨步出来,后土城魔界之门还在敞开,他便没有去神造化宗,安心待在城主府跟袁槊作伴。
通天之路啊。
千年来,有多少修士妄图打开通天之路,却只能不甘心被劈去轮回,运气差点的,直接魂飞魄散,永无转世机会。
一岳道人让开路,让城主夫人和少城主袁持把袁槊拉起来。
对于后土城来说,不管是谁打开的通天之路,都意味着若魔界控制不住,他们还能重新封印魔界之门。
后土城再也不必战战兢兢。
一岳道人翻出一个小酒杯,满满倒上一杯酒,清澈的酒液倒映出漫天金黄,一岳道人随手一撒,念道“大师兄”
你看到了吗
远处巨大的魔界之门静悄悄悬在半空。
阿萝怀抱阿凉,眉心处的星辰日晷急促闪烁,星子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倒退,再不多时,星辰归位,大阵破碎,阿凉就会从时间法则的静止中恢复。
但阿萝不敢想,醒来的是阿凉,还是他体内另外一个意识。
一个连她也不敌,只能被压制的意识。
阿萝一直没敢将魔界之门隐藏,如果陆先生真的渡劫失败,那她也能以魔族本相融入魔界之门中,强行封印,把阿凉另外一个意识镇压在魔界,不让他吞噬中洲。
所以阿萝来中洲前才会把贺长越拎出来,以免把贺长越也关在魔界。
当通天之路的金光降临时,卖书人愣了好久,猛地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以此生未有过的虔诚缓缓跪拜。
阿萝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温暖光芒,仿佛听到这具由冰冷魔气组合而成的躯体中传来血液的流动声,让她自心底发出微笑,笃定说道“是陆先生”
虽然不知道陆衍是怎么做到,怎么渡过六九五十四道紫冥雷劫,但此刻能打开通天之路的,没有别人,只有陆衍。
只能是他
神造化宗,茕顾峰。
通天之路。
无人能形容出那样的光景。
仙乐齐鸣,百花盛开,冬雪消逝,化作潺潺水流,滋养大地,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