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弟的眼神沉静而平稳, 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北天君问“这次你是自己想好的决定吗不改了”
水师弟说“不改了。”
北天君问“为什么是医仙”
水师弟沉了沉。
师姐倒地时脆弱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
水师弟道“那日,杏师姐出事,我对师姐的状况一无所知, 师姐本来已经不舒服, 我却还给她端了冷元子都是因我的冷食, 师姐才会病上加病。发现师姐晕倒后, 我也无能为力。相反,师兄他能够及时冷静下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天如果不是师兄
水师弟抿紧嘴唇。
他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以及无能带来的恐惧。
这种体验,一生都不想要第二次。
另外, 这是第一次, 他由衷地佩服羽师兄, 并且庆幸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他说想要学医,也是认真的。
不是刻意为了什么, 也不是刻意想要与谁攀比。
仅仅是想学。
学会医术,他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日后, 或许也能有机会照顾杏师姐。
阿水说“我想过了。杏师姐身体不好,我学医, 将来说不定能帮着调理杏师姐的身体当然, 也不仅仅是为了师姐,我自己的耳朵也有残缺。我想, 若是学医,将来说不定能有别的办法补好我的耳朵, 就不用时时刻刻都依赖师姐了。”
水师弟说得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只是师父会有什么反应,他心里没底。
北天君耐心地听着,等阿水全部说完,他沉吟片刻,便勾唇笑了。
“挺不错的。”
北天君说。
“既然如此,日后就让医仙馆的仙官们先教你,你先试试看吧。”
水师弟谢过北天君,拿着北天君写的说明信前往医仙馆以后,正好有一位女仙与他擦肩,进了北天君的内殿。
北天君抿了口茶,看向来人。
进来的那位女仙,是他特意为缘杏请来、教导缘杏画技的画仙。
这倒是稀客。
北天君问“怎么了莫不是有事来找我。”
那画仙面有挣扎之色,仿佛有难言之事。
她见了北天君,先躬身行礼,郑重一拜。
纠结之后,她开口道“天君,我恐怕不能再教杏姑娘了。”
“嗯”
北天君喉结一滚,面有迟疑。
他问“为什么不能再教杏儿有什么不好吗”
“不,杏姑娘极好,是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杏姑娘太过出色,我才无法教她。”
那画仙身段窈窕,气质清冷,既是北天君专门为缘杏请来教导她画技的先生,自不是仙界寂寂无名之辈。
她往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仙,画仙中的佼佼者,因北天君百般相邀,才同意屈尊来北天宫当小女孩的先生,但如今,提起缘杏,她脸上全是钦佩感慨之色。
她说“其实也不是这两日,从去年开始,我就隐隐有了感觉杏儿的画技,实际上已在我之上。她对线条的理解、颜色的运用,都有上天赋予的灵性,她的画天然便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性,无论意境审美皆是上乘。
“若说寻常人的天赋是一瓢水,小有天资者有一潭泉,所谓天才是一汪湖,那么杏儿便是天将甘霖,世间山河湖海,皆从此处来,其他人根本无法与之相较。
“这几年来,与其说是我教杏儿,倒不如说是我从杏儿身上学到许多。往日她年纪尚小,我好歹有些技艺可以说道,而这几个月,我再没什么可教她的了,再留下去,反而误了杏儿的灵气,倒不如早回竹庐,我也参悟参悟这两年所得。”
画仙说得感叹,想到要离开,自己也有几分遗憾。
她说“当初请我来时,你说你的弟子是画心伴生,非得请个好先生来不可,我还觉得不屑,觉得自己有这般名望修为,何苦还要给别人的弟子当先生,既不能将人收为自己的徒弟,还掉了身价现在,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年来,反而是我得到的多。”
北天君当初为缘杏选先生,也是费了心思的,如今听这位画仙都这么说,不由惊讶。
杏儿的天资,竟比他想得还要出色。
可是画仙说要请辞,北天君也很为难。
他道“杏儿如今还未出师,她自己也还渴学,如果连你都教不了,还有谁能当她的先生”
画仙顿了顿,说“这我也想过了。按照杏儿如今的画技,以我之见,世间唯有两个人能教她。”
“谁”
“第一个人,想来仙君应该熟悉,便是书画双绝的东天境之主――东天女君。”
听到画仙提及这个名字,北天君的眉头蹙起,雍容华贵的美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毫不犹豫地说“这个不行,还有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