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前进的步伐滴滴答答,白石悠希房间的遮光窗帘时刻发挥着作用,关上灯的空间里一片黑暗,透不进一丝光点。
安静的室内只有少年们的心跳和呼吸。
绫小路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被子枕头上都是柠檬青草的味道,像少女的幽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
白石应该很喜欢这个味道吧,他想。
卫生间里的卫生用品放目望去都是这个味道,牙膏,香波,洗衣液。现在,就连用了白石悠希的洗发香波的他也变成柠檬青草味的了。
白石悠希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呼吸着陌生的气息准备入眠。
在被留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今晚注定难以安眠,但他没想到银发的少年比自己想象的安静很多。
床上的白石悠希一直安分规矩地躺着,双手侧放在耳边。他眼睫微合,睡姿乖巧,若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他早已睡着了。
只是绫小路知道,他的呼吸一直都很稳定,却并非熟睡的人有的轻缓悠长的频率。
“你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床上面对自己的少年蹭了蹭枕头,然后摇摇头,不说话。他又说:“你是在害怕吗?”
“未来?过去?”世间万物,世界的,人类的,国家的以及己身的。
“生存?死亡?”因何而生,为何要生,躅躅独行于世,人真的有生存的必要吗?
“亦或者,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困惑?”迷茫的前路,何处是悬崖,何处有陷阱。将在何处死去,又在何处涅槃。
他的声音如以往一般平静无波,但这次他说出的话却像是盘桓在黑夜里的巨大野兽一般,狰狞嘶吼,叫嚣着要将人吞下去。
换个心智不坚定的,只怕已经背生冷汗,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但他知道,白石悠希不一样。他心智之坚定几乎超过自己。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白石悠希凝望地上的绫小路,绫小路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身为那双眼睛注视的对象,他有种物品被估量的感觉。
那是种冰冷的,扫描打量,评估判断价值的视线。
是看物品的视线。
是绫小路在他面前显露的屈指可数的本心。
当然,从前的态度也并不算伪装,更不算欺骗。因为那也是名为[绫小路清隆]的存在存活于世所展现的姿态。
于是他笑了:“害怕?可能吧,但是我更怕的是无法达成我的目的,眼睁睁看着我对世界绝望。”
“可能你无法想象,我爱着我所生存的世界,无论哪一个,都如此美好,值得我报以最真挚的爱意。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哪怕是人行道上的争吵还是战场上的炮火都是我至死不渝热爱着的对象。”
“比起灵魂的堕落,我更难以忍受我的世界失去颜色。”
他想要对抗的不是外界任何因素,而是自身灵魂上的绝望。
那是他绝对不想再进入的状态。在靠近之前便彻底没了兴趣,食物,事物,人,在他眼中都褪去了色彩。每天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所谓善恶,所谓羁绊,所谓美好,早已从他的世界蒸发。
入目所及,尽是罪恶展开,尽是绝望的滋味。
“我啊,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哦。胜利的话当然好,失败的话也无所谓,只要不会影响到我,我是不会在意的。”白石悠希笑了起来,小酒窝依旧甜蜜,但绫小路已经没有去触碰的了,以为他预料到接下来的话题会转向自己。
“那么绫小路你呢。”白石悠希用了绫小路这样正式的称呼,他的声音轻而缓,却如夜间飞翔的白鹤,叫人无法忽视:“你害怕的,是过去,是未来,还是自身呢?”
“你知道吗,我曾以为[。]是个中二少年——就是那种装逼如风,很低调,但自觉很大佬的那种中二病,但是见到你的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
窸窸窣窣的动作中,白石悠希下了床,他站在绫小路面前,冲他伸出了手:“今夜月色甚好,良辰美景。所以我们私奔吧。”
面前的这只手和以往没有区别,一样的好看,一样的灵活。但此时此刻,绫小路却觉得这是妖魔的手,散发着魅惑、幽暗的诡秘气息。
是握着长剑斩断名为希望的绳索的手,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
——是他无法拒绝的手。
夜半时分,电梯一阶一阶飞快往下。
并非如白石悠希所言,今晚的夜空空荡荡的只有几颗寂寥的星子挂在上面,努力将微薄的星光撒向大地,撒向安静的人工岛。万籁俱静,就连蛐蛐也入睡了,不再如白日吵嚷,只有风,一如既往的温柔凉爽。
两道修长的身影跑出宿舍楼,穿过长长的跑道,跑过角落里的自动售卖机,探出花坛的花枝也没能挽留他们,怔然留在原地看两人远去的背影。
白石悠希带绫小路来了湖边。夜晚的湖面看不清晰,黑糊一片。晚风轻柔,站在桥上,白石悠希冲绫小路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