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静眉头紧锁,而他的几个弟弟则显得比他更加吃惊的模样。但谢相没等儿子们有所反应,就自顾自地继续吩咐道“常静,这几日户部忙碌,你们户部的堂官也都很辛苦,明日你邀几个户部主事去酒楼坐坐,记得,一定要邀到顾主事。”
顾谢常静的眉头又是一跳。他和顾三都是场面上混的主儿,表面上关系自然都不错,可是就如一般世家大族子弟的交往一样,两人相互都有所保留,远远称不上交心,细究起来,也就是个一起喝喝酒、吟风弄月的酒肉朋友。
顾三这人也是很精明,一般在酒桌上,两人最多谈点关于户部的政务,旁的一概不说。以往谢常静总觉得,与顾三这样教养极佳的世家子交往还挺舒服的,分寸感极强,他自己有所保留,也不会转着圈去套旁人的话,和顾三打交道,一般来说都称得上是省心省力轻松愉快。
谢常静又不缺钱,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平日里在衙门招呼一群官员去酒楼坐坐也是常事,也算是联络同僚朝官的一种手段。就好比前不久,顾三大宴宾客,邀请了六部所有六品主事去赴宴,将整个魁星楼的三层全都包下来了。
这样的事谢常静偶尔也会做,很正常。谢常静精明强干,平日在外处事面面俱到,谢相对他很放心,请客吃饭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一般都是谢常静自己看着处理,谢相从不会过问。
正因如此,谢相这一句“一定要邀到顾主事”才显得非同寻常。
“大哥做事一向周到,这样的事哪里需要父亲如此仔细叮嘱。”谢五爷忍不住说了一句。
谢相没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盯着谢常静,等着他开口。
“父亲,”谢常静皱眉微微思忖了片刻之后,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前些日子,顾主事趁着端午节下,在魁星楼办了十来桌酒席,将六部所有六品主事都邀去了,此事您一定知道,儿子想问问,您怎么看”
“大哥是觉得顾三这次请客有蹊跷”谢相还没有回答,谢二爷先皱起眉“那次我妻舅是去了的,不如找他过来问问”
谢二爷的妻子也是出身京中大族,老丈人以前是从一品枢密使,前两年已经去世了。他小舅子眼下就在礼部任主事,那一次顾三爷广邀同僚,谢二爷的小舅子是去赴宴了的。
“不用,”谢相摆摆手“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顾家应当已经投了信王。”
顾大学士的话,让书房中顿时一静。他的几个儿子,都怔怔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吃惊,就连平时最沉稳的谢常静也难掩震惊之色。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最后还是谢常静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管谢相这样说的依据是什么,谢常静都信任他的判断。他声音低低地,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若是如此,柔儿的确是该去避个暑。”
“父亲,您是何时发现的”谢五爷似乎还有些懵“可有把握那咱们家”
“形势逼人,顾正则应当是别无选择。他这次倒真果断。”谢相慢吞吞地开口“让人没料到啊”
“那我们家,也没必要跟着他们顾家做决定吧”谢二爷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倒觉得,没必要这样急。”
“虽然的确如你所说,”谢常静开口答道“我们可以选择继续观望,但,有必要吗”
“旁的先不论,柔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谢五爷说道“若顾家真的投了信王,那我们决不能随随便便将柔儿嫁进仪王府。父亲,依着我说,避暑倒没必要。不如给柔儿议亲吧,柔儿温柔漂亮又知书达理,在京中寻个好人家是容易的,赶着说门亲事,先将订了亲。”
“哪有这样容易。”谢相还没回答,谢常静先露出了苦笑“仪王钟情柔儿,这满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仔细想想,京中哪一家,敢不顾及仪王的面子,将柔儿聘了去”
“这”谢五爷顿时语塞,他思忖了半天,才皱着眉答道“依着大哥所言,柔儿竟无人敢娶了”
“敢娶的人自然是有,但只怕人家不愿意。”谢常静叹了口气答道“眼下就有一家,可以不顾及仪王的面子。”
“不可能的。”谢常静话还没说完,谢相就先摆了摆手“顾九小姐嫁去安国公府,那是因为她与穆大公子两情相悦,穆老夫人惯着孙子,铁了心要给他聘个合心意的媳妇,这才破例抬了权臣家出身的孙媳妇进门。然而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柔儿只是与穆大小姐是朋友,与穆家的公子们素无交往,我们就算主动上门去提亲,穆家夫人们也是不会应的。再娶一个权臣家出身的孙媳妇,对人家安国公府有什么好处”
“依父亲说来,柔儿将来还是嫁王府,不是仪王就是信王”谢二爷试探似的问道“可眼下这境况,哪还能让柔儿轻易嫁仪王。然而柔儿年纪已经大了,也拖不得许久。”
“但是若我们现在就让柔儿嫁去信王府”谢五爷十分犹豫的样子“可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这我倒不担心。”亲爹谢常静考虑问题的角度,终究还是与叔父们不太一样,他摇摇头,脸色有些晦暗“不是仪王就是信王,便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