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蒂找不到公爵夫人与温斯顿如今究竟被扣押在哪。
马克西米利安病倒了, 只是夏绿蒂不敢肯定那是突如其来的疾病,还是精神崩溃引起的生理反应。他们的藏身处是在下城区的一间废弃不用的地下仓库,尽管隐隐约约能嗅到从道路上传来的恶臭, 但胜在干净清爽,铺上两条从洗衣厂偷回来的床单,就能睡觉。仓库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的洗手间, 兴许是以前留给守夜的工人使用的。
马利克西米利安很擅长在城市中找到这样的落脚点, 据说这是他的间谍训练中的一部分。他承诺过会将这样的技巧交给夏绿蒂, 但后者已经不确定他是否还能完成了如今他发着高烧,无力地倒在夏绿蒂为他找来, 层层毛毯叠成的柔软床铺上。
自从那一天他们离开德国领事办公室, 马克西米利安发狠地一路狂奔回到这儿以后, 他就瘫倒在地, 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夏绿蒂手足无措地守着他, 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拿了些水来, 但她根本没法喂进马克西米利安的口中。好不容易心惊胆战地等到抽搐结束, 夏绿蒂却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伸手一摸, 触及的是滚烫的皮肤。
但好在他并不是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是高烧让他时常神志不清, 四肢无力,当夏绿蒂喂他喝水,把自己偷来的面包一块一块地撕给他吃时, 他仍然会有反应,只是吃不了太多,往往几口后,他就会微微偏开头夏绿蒂已经明白,那是他拒绝进食的意思。
噢,对了,她现在已经不能喊他马克西米利安了。她没太听懂他与那两个德国人之间的对话内容,但她至少知道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禁忌。近来,如果她不得已要唤对方一声,就只能喊一声“嘿”
不过,照顾马克西米利安并不是夏绿蒂这几天来的唯一工作。
那一天,当她好不容易安顿下了高烧还发着抖的马克西米利安,回到街道上时,却发现整个比勒陀利亚城中都乱成了一团,温斯顿谋杀了两名德国外交人员的事在街道上传得纷纷扬扬,更让夏绿蒂感到不解的是,公爵夫人假扮的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竟然也被逮捕了,许多住在街道上的布尔人尽管他们根本无法进入上城区都纷纷声称自己亲眼见到了乔治斯宾塞-丘吉尔与温斯顿斯宾塞-丘吉尔是如何被从德国领事办公室中押送出来。夏绿蒂知道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公爵夫人根本就不在德国领事办公室。
但她仍然想要弄清楚公爵夫人与温斯顿被逮捕后关在了哪儿,也想要找到那个身手狠厉的女仆安娜,马克西米利安病倒了,那便只有她才能帮助自己了。然而思前想后,夏绿蒂还是决定先探查前者,毕竟她对该如何在比勒陀利亚这么一个大城市中寻找一个女仆毫无头绪,马克西米利安也许可以做到,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技巧传授给自己。
于是她回到了洗衣厂中,翻捡了半天才在成堆洗好晾干的衣服中找到了一套自己勉强能套上的女仆服。换好了衣服以后,她又顺手拿走了一个装脏衣的大筐,这么一来,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将脏衣送去洗衣厂的女仆一般。低着头,缩着肩,她很轻易地就穿过了警卫,进入了塞西尔罗德斯家的后院。如果公爵夫人也被捕了,她相信这个狡猾的男人一定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她不敢从后门走进屋里,因为那势必会经过仆人大厅。她这身打扮骗骗那些新调来的警卫还行,但宅邸内的女仆一下子便会识破她的身份。夏绿蒂将大筐往后院里一丢,就拐进了花园。她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走着,指望能看见一扇打开的窗户,好让她能翻进去。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扇,但她刚走到底下,就听见塞西尔罗德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吓得她立刻紧贴墙壁,大气也不敢喘。
“告诉德国人那场袭击是极端分子的所为是您的建议,库尔松夫人,而我没有必要按照您的意见行事。在这件事上,恐怕我与您有不同的看法,夫人。”
“你所谓的看法,就是挑起英国与德国之间的战争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了,尽管清澈甜美,语气却十分尖利,夏绿蒂猜测这就该是库尔松夫人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夫人,我只是感到就这么向德国方面撒谎,有些对不住我自己的良心,难道他们不该知道自己的同胞是如何被谋杀的吗自然,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您大可以自己向德国领事办公室提出,没人会拦着您。”
“德国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与库尔松勋爵的说辞,我们今天早上才刚刚抵达比勒陀利亚,转瞬间就知道了究竟是谁袭击了领事办公室但是您就不同了,”她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声音变得娇媚又纤细,“您可是南非大陆上的无冕之王,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逃得过您的法眼。您在这片土地上的影响力,地球上弗能有一人与您相比。您一句话,就能轻易扭转如今的局势至少能暂时缓解与德国方面的紧张关系。”
夏绿蒂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香气,她的视线被凸出的窗台所阻拦,看不到头顶上发生的事情,却大概能猜出库尔松夫人应是来到了窗前,站在了塞西尔罗德斯的身旁说不定正偎依着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