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内, 昭昭疑惑的望着刚刚起身下床的青年仙君。
仙君人前总是一身玄衣,此刻,却穿着一件雪色寝袍, 长身玉立,乌发绸缎般披散在肩侧, 眉若墨画,面若玉雕, 幽深双眸里泛着清淡水光,光是这般站着, 就教人忍不住联想起九天之上那轮孤高自悬的高月。
昭昭脸颊再度禁不住红了。
大美人,实在是太美了, 即使这段时日朝夕相对, 对上那张脸,他心头仍控制不住的一阵惊艳。
外头寒风肆虐,大雪纷飞, 室内却生着炭火,薰暖如春。
这是西州昆仑巅附近最大的客舍,里面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隔着窗,隐约可听到一群文人正聚在一起, 饮酒作诗。客舍老板特意在廊下支了炉子, 温酒烤豆, 给大家添趣儿。身在其中,不由自主的便被浓烈的人间烟火气息包裹萦绕。
长渊掌心摩挲着那块传音石,坐到床上,朝昭昭招手“过来。”
昭昭立刻乖顺的过去,盘膝坐到一边。
眼珠一转, 问“仙君为何不让我与兄长通信”
刚刚他正说到兴头上,还没有和兄长炫耀完呢。
莫非仙君不好意思了
昭昭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便道“你不用害羞,我兄长人很好的。而且”
少年羽睫轻眨,其下一双乌眸又黑又亮,神态忽然有些忸怩“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昭昭羞羞的低下头。
耳朵尖却悄悄支着,等着仙君回应。
然而等了好久,仙君都没有说话。
小龙有些困惑。
抬眸,就见仙君素容如雪,正定定望着自己,眸底仿佛安了块吸铁石,要把他活生生吸进去一般。
这眼神并不陌生。
这段时日,旅途中,仙君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种感觉,好像要穿透他,看到更遥远之处的人与物一样。
仙君在看谁呢
少年面上、眸间,毫不掩饰的露出困惑不解之色。
长渊心头刺痛,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以前的昭昭,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眼前少年,也再不可能记起以前的陈年旧事了。
虽然对于昭昭来说,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可每每触到那段记忆,看到紧攥着鳞片,木然跪在长空下的少年,以及拎着小包袱,独自离开观音村,在山道上愈行遇远的少年,他都禁不住心房镇痛,想要穿到四百年之前,告诉那个踽踽独行的小小少年,师父没有失约,师父答应你的事,一定会一一兑现。
他心中遗憾,刺痛,不甘。
是因觉得那伤痛永远留在了曾经的昭昭记忆深处,他想帮少年抹平那道伤痕,却无能无力。如今的昭昭,仿佛一块精美却残缺了一角的美玉,终究是不完整的。
若他早一些去无妄海,早一些想起来,一切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昭昭眼珠还在骨碌碌转,揣测长渊心思。
长渊收起心神,视线落到掌心的传音石上,问“负责”
“你打算如何负责”
这件事昭昭甚是有经验,立刻挺起胸膛,道“我会和你订亲,娶你回龙宫居住。我还可以把我的大床让一半给你睡。”
“总之,我一定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
长渊一笑。
昭昭“你不愿意”
“我愿意,只是你可知,什么是双修”
长渊觉得,有些东西,他十分有必要和少年科普一下。免得小龙以后到外面吃亏。
昭昭脸又是一红,发顶龙角也泛起淡淡粉色。
“我当然的知道的。就是、就是如我们昨夜一般嘛。”
“昨日我们如何了”
“昨夜”小龙理直气壮,“我们就那样了呀,一起睡觉了呀。还滚了两圈呢。”
长渊“”
长渊忍不住抚额“看来,你兄长当真没有告诉过你。”
小龙机敏,一下听出不对劲儿。
眼睛再次转了转,傲娇问“难道,我们昨晚不是在双修么那双修是什么”
可恶。
原来这么多天,他都做了无用功
亏他还那么努力。
但小龙并不沮丧,谁让他勤奋好学呢。
“仙君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看着少年期盼眼神,长渊忽然漫无思绪的想,这种事,应该由他来告诉这小东西么然而为师者,主要职责便是传道授业。
与其由着这小东西四处宣扬他们日日双修的事,还不如及早点醒他。
长渊眉眼压下,问“你当真想知道”
“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