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墨羽再醒来,已是在晏紫宫的榻上。
“什么时辰了”
他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坐起。
神官听到动静,忙捧着一只琉璃盏进来“回殿下,刚过辰时。天后娘娘一早就让人送来了醒酒汤,殿下可要喝些”
墨羽拧眉。
陡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一望,果然天光已经大亮。
昨夜分明他怎会在此处。
神官主动回道“是龙族的那位怀璧太子将殿下送回来的。”
“他”
“是呀,殿下昨夜与怀璧太子一见如故,痛饮至深夜方归,怀璧太子说,殿下的心意,他已心领,可惜他不胜酒力,无法奉陪到底,以后会寻机会,亲自向殿下赔罪。”
墨羽简直要气笑了。
真是顾及他颜面,十分周全体贴的一番话呀。
这人说话行事,果然如老狐狸一般,滴水不漏,半点把柄都不给人拿住。
难怪有“德名遍东海”的美誉。
“他眼下在何处呢”
墨羽沉吟片刻,忽问。
神官愣了愣,才明白自家殿下这个“他”指的是东海那位太子,斟酌片刻,道“怀璧殿下呀,似乎昨夜便回东海了。”
神官其实有些担心。
天君寿宴是何等地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人放大十倍百倍的宣扬解读出来。
他家殿下当众为难人家龙族太子的事,自然也第一时间经由各类人之口传入了他们这些侍从的耳朵里。
沸沸扬扬,堪称昨夜宴会最引人注目的话题。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殿下是何等性情,平日参宴,根本连正眼都懒得瞧那些仙族世家子弟,更别提主动招惹谁了。
再者,殿下虽然脾气冷傲了些,却并不骄纵暴戾,也从不仗着身份欺压底下人,处事也公正决断,十分符合一位天族太子应有的品德和风范。
怎会无缘无故的去为难头次见面的龙族太子
龙族和天族之间虽有些小疙瘩,但并无什么滔天大仇,那位太子自掌管龙族事务以来,在水族间口碑极好,可见也是个明事理有修养的人物。这回天君寿宴,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与他家殿下可谓毫无交集。
殿下有什么理由为难人家
宴会内厅,寻常侍从是没资格进去的。
刚听到消息时,他还训斥了那两个嚼舌根的仙童,让他们谨言慎行,别听风就是雨的,平白败坏殿下的名声。
谁料打脸说来就来。
宴会结束,龙族那位如清风朗月般的青年太子,竟与他们殿下自殿内相扶而出。
殿下看起来步履如常,一双凤眸里,分明已有了沉沉醉意。
神官不可谓不震惊。
殿下素来有千杯不倒之名,往常和连华君拼酒都没有输过,这一回,竟然输给了龙族这位看起来和酒肉二字丝毫不沾边的怀璧殿下
真是大大的怪事。
神官担心墨羽会发怒。
然而墨羽只是神色怔忪了下。“他已经离开了”
“是。”
“听说如今东海的事务大多都由这位太子处置,甚至不须经过龙君青尧之手,想来是事务繁忙,离不得太久。”
“老奴相信,经过这回寿宴,天族和龙族的关系必能缓和许多。”
末了,神官特意眉眼含笑的补充。
墨羽没言语,眉眼已恢复惯有的冷傲。
同时也觉得自己真是无聊,竟然问这种堪称废话的问题。
神官小心问“殿下今日可还要回学宫”
墨羽点头,算是默认。
于是满殿侍从都战战兢兢、窸窸窣窣的无声动起来。
神官也无声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殿下还是心胸宽广的,没有计较昨日的事,再与人家过不去。
起身间,袖中忽坠下一物。
墨羽垂目,见是一块玉佩,莹润剔透,光可鉴人。
墨羽再度拧了下眉心。
“这是哪里来的”
往常不是没人借着酒宴之机向他送怀送抱或私相授受,但被他当众惩戒过几回之后,已经罕少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神官讪讪。
心道,这让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您醉酒之后,硬从人家身上扯下来的吧,于是委婉道“兴许是昨夜饮酒时,那位怀璧殿下不小心落下的。”
墨羽愣了下,将那玉佩捞起来一看,果见正面刻着一个“璧”字。
极雅致剔透的一个字,日光下泛着莹莹光泽,正如那主人一般。
神官觑着他脸色,问“可要奴才派人亲自送一趟”
墨羽指腹摩挲着那玉上之字,却道“不必了。”
神官先愣了下。
继而想,也是,如此贵重之物,怎好经由底下人之手送出,想来殿下另有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