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片刻,天迩岐志眨眨眼睛,笑道“哪里都无所谓快点就行。”
在谁也看不到的虚空中,颜兰玉发出痛苦的喘息,全身剧烈战栗。
他的指甲硬生生陷进了掌心的皮肉中,因为太用力,指缝中溢出了鲜红的血痕,然而他却毫无反应。
他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
为什么要重新经历一遍
用尽所有代价去淡忘的屈辱和绝望,为什么时光骤转,命运弄人,要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重新经历一遍
相田似乎对这种血肉模糊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在年轻人身遭上下打量一圈,刀锋贴在那灰白的脸上,但紧接着又移开了。
“唔,果然还是肉多一点的地方比较容易下手吧,”他自言自语道,但目光触及嗡嗡飞舞的蚊虫,不由又感到一阵兴味索然。
“弄得这么肮脏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呢。”
相田随随便便选定了大腿已经被剜去一片肌肉的伤口外沿,把刀锋贴了上去。只见那刑具非常特殊,刀尖下是个锋利的勺子形状,闪烁着森寒的光;如果将刀刃刺入的话,稍微扭转刑具,就可以很方便地把整块肌肉挖出来。
颜兰玉徒劳地伸出手,然而没有用。
他是个穿越时空而来的虚影,是一个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怨魂。
他一次次试图抓住相田的手,然而一次次从空气中直接穿了过去。他发出绝望的呼喊,带着扭曲的哽咽如困兽般不甘,然而即使用尽办法都不管用。
不要
不要这么对我
住手住手
然而他只能目眦欲裂的,满怀愤恨的,眼睁睁看着相田轻易将刀尖刺进自己的身体,挖出一块狰狞淋漓的血肉。
颜兰玉跪在地上,痉挛的十指用力插进头发,发出厉鬼般战栗的哭号。
“好了,回去交差吧,“相田义转身轻轻松松道。
“嗯哼。”
天迩岐志从靠着的墙壁边站起身,刚举步走向门外,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相田问。
“”
天迩岐志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盯着木架上因痛苦而微微颤抖、发出含混呜咽声的年轻人,表情有点疑惑。
“到底怎么了,师兄”
天迩岐志皱起眉,静静站了半晌,才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听见了哭泣声,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我家老攻有尾巴。”
相田笑问“你听错了吧”
“不知道呢。听起来非常惨,好像是让人听了会很难受的哭声。”
天迩岐志似乎也觉得有点荒唐,笑着摆摆手,走出了门。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起,天迩岐志会经常来
这栋废弃的大屋转悠两圈。
他有时跟着相田一起来,那大多是行刑;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一个人来,就像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一样,充满好奇和兴趣地上下打量这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有时他也带点酒,不过只是自斟自饮,似乎对腐烂和破败的气味完全不在意一样。
“这个年纪能当上东大的讲师,其实还真了不起呢。”
“天气越来越冷了,话说你家在哪里这个季节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
“怪不得掌门要拿你炼阴阳两面魂,怎么还撑着不死啊。”
年轻人的身体越发,他终日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然而天迩岐志却不在乎,他似乎从这种自斟自饮、自言自语的相处方式中找到了某种乐趣,甚至有时什么话都不说,也能愉快地待一整个下午。
“话说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某天临走时,他突然貌似有一点遗憾地,看着年轻人道。
“如果你还可以说话的话,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年轻人双眼紧闭,没有呼吸。
只有胸膛极为不明显的微弱起伏,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全死去。
天迩岐志叹了口气。
“真可惜不知道名字的话,就不能算是真正认识了呢。”
冬天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白色的雪雾纷纷扬扬,寒风卷着细小的冰渣,在窗檐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远方传来热闹的人声,烟火在夜幕中开放,映出绚丽的礼花。
牢房的铁门又开了,天迩岐志裹着厚袍,提着灯笼,拎着一壶小酒,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笑道“今天是除夜呢。”
“新年就要到了,今天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据说烟花要放整整一夜。”他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酒,笑道“呐,祝我自己新年快乐,健康长寿你的话就不必了。”
年轻人的头微微动了动。
此时外面的夜空中烟花绽放,瞬间的亮光,映出他勉强抬起的眼睛。
“”
“嗯你醒了”天迩岐志大感意外,放下酒杯问“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