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满朝权贵的面被算命的说成不幸,对此,遥襄除了在心中万马奔腾,面上也只能有装死这一条路。她怕自己稍有表情,就会不甚暴露出狰狞的本色。
可是其他人倒有些看不懂了,他们还以为皇上对夏侯氏有意,借今天的机会联合巫祝演一出戏,可是演戏也不能把夏侯氏往不幸了咒呀。
木牍一下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手心,曹叡垂目沉默了半晌,忽然眼光一扫,冷冷责问“司马懿,朕的表妹金枝玉叶,一到你家竟然命运不幸,你可有话说”
司马懿肚子里的苦水都快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他惶恐大呼,“臣和内子待夏侯氏如亲女,绝无苛待。”
遥襄也得用惊惧的语气应和。
祭礼结束,出宫倒是很顺利,无人阻拦。
司马懿健步如飞,遥襄在后面小碎步跟着他一起飞,两人低头疾走,尽量忽略奇奇怪怪的目光。也幸好周围的人都有眼力见,否则谁来搭话,这一老一少能分分钟变身狂化。
宫门外,司马昭见人出来,正要说点什么,遥襄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溜烟地钻进车厢就没了动静。
司马懿面无表情地跳上车,迭声挥手催促,“快走。”
察觉气氛不对,司马昭也不言语,麻利地调转马头,驾车回家。
“你过去识得皇上”司马懿侧首,隔着车帘问。
持鞭的手一滞,司马昭的视线游移起来。
车厢内,遥襄正对着暗淡的光线仔细看一片木牍,散场前,侍官送来了巫祝写给她的卜辞。
听见司马懿的问话,遥襄闭了闭眼,用沉稳的语气回答,“不熟。”
“武帝在世时,偶尔走亲戚,与东乡公主见过几次。”
至于她和曹叡的那段孽缘,无需告知于人,谁好奇谁就下功夫去深挖,反正她不会提及。
马车吱呦吱呦行驶,司马懿弓着背,无声地叹气。
他等不及到家,忍不住又问“伊洛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车内陷入了可怕的安静,遥襄磨着后槽牙,幽幽吐出一句,“那就得问先帝了”
曹丕给死人的封号,怎能作数。也就曹叡这个精分当成宝,美滋滋地到处按头认作真事。
回到司马家,遥襄在房间里研究木牍上的卜辞,直到天黑也没人来打搅她。
她在车上就惊讶地发现,这一长串奇怪的符号竟然是现代拼音,应该横过来从左往右看。不过,这位疑似穿越女的巫祝笔记潦草,也未标注声调,许多地方都要反复推测。
当时天已经不早了,遥襄没有热血上头,一口气琢磨明白,而是天黑就睡下了。
勾勾缠缠累人的梦做到后半夜,第二天遥襄起得迟,梳洗过后潜心翻译了小半日,才将卜辞的内容确定下来。
不连贯不成文,似乎笔者是想一句写一句。
晋景怀皇后。青龙二年,徽为师毒杀,年二十四岁,师徽共育五女。嘉平六年,玄密谋诛司马,夷三族。泰始元年,炎登位,追谥师为景皇帝,次年,追谥徽为景怀皇后。
默默读完,遥襄的心久不能平静。她知道既然有西晋代魏,那么像哥哥和表哥这样身处权利中心的宗室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卜辞上,夷三族的字眼在记忆中并不陌生,可真实刺痛她的,却是前面那句。
原来历史上的走向,本就是司马师和夏侯徽成了夫妻,可是嫁给了司马师的夏侯徽也未能幸免,早早就被毒死了。
青龙二年就被毒死,这是有多狠
有人急匆匆,异常鬼祟地走进来,遥襄扭头望去,见司马昭一把将房门合上。
“你”遥襄心惊,以为他昏了头,压抑着声调责备道“快把门打开,你关门做什么。”
就是不做什么,也不能关门呀他们之间哪有关门说话的道理。
司马昭也不管,快步走到遥襄身边坐下,他一坐下,遥襄马上就要离他远点,却被他捞住手按在原地。
“你听我说。”司马昭抢在遥襄挣扎之前开口,“曹叡下旨要你离开司马家,明日夏侯玄就会来接你。”
遥襄愣住了。
曹叡的意图,她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要感叹一句,孙子和爷爷一样会玩,如果不是玩到她身上的话。
“我们走吧。”司马昭将遥襄的双手攥在手心,又往前蹭了蹭,两人的膝盖抵在一起。他的眼神无比认真,语速飞快,“现在就出城,我在城外藏了些应急的财物,我们可以隐姓埋名找地方藏起来,或者去蜀国去吴国。”
强夺这种事,曹叡本来就不占理,人跑了,他好意思全国通缉刚刚抵御了蜀国的北伐,也不知诸葛亮何时卷土重来,因为无耻行径未得逞,曹叡好意思问罪司马家
反正他们走了,就没想过要回来。
“跟我走吧,徽儿。”司马昭期待地望着遥襄,映在眼里,印在心上。
他不会后悔,亦不会让她后悔。
遥襄始终没有说话,她深深地凝视眼前的男人,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