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软软糯糯的声音,小猫爪子似的挠过人的心。
又像一口黏糊糊的糖稀,千丝万缕,绵绵入喉,直甜到人心尖里。
三月梨花正好,玉白莹莹,而执剑立在树下的小小少年,眸若宝石,粉雕玉琢,雪堆成的可爱一团,竟比梨花还要玉白养眼。
“师父”
风起,漫天梨花飞舞。
少年张开雪袖,飞扑而来,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片孺慕。
浅睡中,卫昭嘴角轻轻一弯,伸出手。
然而眼瞧着就要触到那片雪白,地覆天翻,梦境塌陷,亮光中的小小身影亦消失不见,随满院梨花一道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马车粼粼而行。卫昭撑额的手一僵,从睡梦中惊醒。掌间,半块青玉雕成的龙形玉佩泛着荧荧光泽,穿玉的红线已泛旧,甚至有几处磨损,昭示着玉佩已有些年头。
摩挲着玉面,便如同摩挲着那段旧事一般。卫昭嘴角又是一弯。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当初的小家伙现在何处,过的怎么样,是否还那般奶乖可爱。
“侯爷”
正跽坐在车里等着为卫侯此次回京出言献策的几名幕僚交望一眼,都偷偷倒吸了口凉气。
铁血手腕,寒石心肠,以冷面杀神之名威震北境,满朝文武无人敢招惹的北疆三十万大军统帅定北侯卫昭。
方才,竟、竟对着块玉佩笑了
而且还有那么一点温柔
啊不。
一定是他们眼花了。
太阳还好端端的打东边出来,卫侯怎么会笑呢,没让你哭就不错了。
“侯爷,前方便是土门关,按照目前速度,最多三日便可抵达帝京。”亲卫近前奉上热茶,第一时间汇报行程。
卫昭垂目拨弄茶碗,等梦里溢出的那阵心悸过去,方抬目扫了眼对面一溜缩着脖子的幕僚们,凉凉问“怎么着是按顺序说,还是绞着舌头一起说”
众幕僚“”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好像
的确不需要
“咳。”被迅速推举出来的倒霉蛋代表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道“其余事都好说,就一桩,此次回京,望侯爷务必小心
太子,莫要因为当年的旧怨咳咳而冲动行事呐。”
自接到密旨,这些话卫昭已听了不下上百遍,此刻只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挑眉问“还有呢”
众幕僚盯着卫侯温柔把玩玉佩的手,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如果他们再多说一句话,那玉佩必会化作夺命飞刀一气儿削掉他们一溜儿脑袋,忙识趣的整齐划一的摇头。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身为卫侯的谋士,骨气与尊严这种东西,他们从来没有。
散朝之后,穆允乘坐步撵前往羽林军值房。
来往宫婢瞧见那一身明黄、白玉束腰、华贵无双端坐在撵中的俊美少年,皆悄悄红了脸庞,垂首不敢直视。心中惋惜,若太子是陛下亲子,而非令人痛恶的武帝血脉,那该多好。
没行几步路,二皇子穆骁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喊道“殿下留步。”
内侍只能先停撵。
“见过太子殿下。”
虽然心里很不服气雀占鸠巢的某人,穆骁还是忍辱负重的行了君臣之礼。
抬撵的内侍都很纳闷,二皇子仗着生母苏贵妃受宠,仗着外祖苏家势大,向来目中无人张扬跋扈,与太子很是水火不容,怎么今日主动跑来搭讪。
穆允半眯着眼,眼皮都未抬一下,懒洋洋道“有话直说。我体弱,就不下撵与皇兄回礼了。”
穆骁“”
还要不要脸了,去年西山秋狝,是谁一箭双雕抢了他的第一名此刻竟有脸说自己体弱
“嗯”见穆骁久不说话,穆允终于轻轻抬了下眼皮,没什么耐心的道“皇兄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啊。”
“等等”
穆骁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并努力让自己笑得很真诚,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定北侯回京的消息殿下想必已然听说了吧听说大哥和四弟五弟他们都备了礼物,不知殿下打算送什么,臣提前探问清楚,免得逾矩。”
穆骁说完,便好整以暇的观察穆允反应。
他当然知道穆允与卫昭之间的那桩旧怨,今日他过来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真的想探问礼物的事,而是想看穆允的笑话,好好出一出心中积攒多年的恶气。
大皇子穆珏因为自幼在帝京为质
,养了个多愁多病身,不堪大用,若无穆允,此刻一身明黄锦袍、端坐在撵上的本该是他,统领整个羽林军的也该是他。
都是这个可恶的前朝太子不仅夺走了本属于他的荣耀与尊贵,更夺走了父皇对他独一无二的宠爱一想到此人终于要倒霉了,穆骁岂能不喜。所以今日一下朝他便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想用卫昭来狠狠刺激穆允一番。
穆骁期待着能从对方脸上看到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