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侯爷为了及时和爱徒幽会,将数万大军扔在蜀中关外、单枪匹马冒着大雪赶回帝京的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口诛笔伐的自然不在少数,但更多的人却是不解。
就为了陪小太子过个上元节,向来严于律己的定北侯竟然作出如此荒唐如此不着调之事就算是师徒情深,可这情谊是不是有点过分深了
百官们于是沉下心来暗戳戳观察了数日,结果各路线人来报,定北侯回京的这几日除了陪小太子吃喝玩乐还是陪小太子吃喝玩乐,根本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所以压根儿不存在挂羊头卖狗肉、借着小太子名义回京执行某种秘密任务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定北侯撇下数万大军、跑死好几匹马、顶着大风大雪飞回帝京,真的只是为了陪爱徒过节。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尤其是与卫昭打过交道的人,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谁不知道,这位定北侯就是个油盐不进的铁疙瘩,明明身居高位,但对于金钱、豪宅、美人这等普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表现得出奇淡漠。以致许多想投奔其麾下的官员都钻营无路,连定北侯府的大门都摸不着。
可如今,这块铁疙瘩竟然栽在了一个前朝小太子身上。
昌平帝也是这众多不解中的一员,在得知卫昭冒雪回京并陪着他的太子逛了一夜的花灯后,皇帝陛下忍不住酸溜溜的问“卫昭真是为了遵守和太子的约定才提前赶回来”
难怪他的太子整个晚宴都心不在焉,不住的往殿门口张望,在给他这个父皇敬酒时,甚至还洒了小半杯。原来都是因为卫昭那个师父
“是啊。”
王福来并不知道陛下心里在滚酸水,就有一说一的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说是定北侯出征时,答应了殿下要陪他一起过上元节呢。”
“定北侯可真是个守诺的人,为了准时赶回来,整整累死了三匹马”
王福来终于察觉到皇帝陛下的脸有点黑,一瞬间福至心灵,识趣的从长舌妇变回了锯嘴鹦鹉。
昌平帝那股子酸水简直要冒到嗓子眼里,心道,同是长辈,那孩子怎么就不跟自己亲呢,于是不甘示弱的把
王福来找到跟前,吩咐“待会儿你把朕新购置的那座私宅的地契送到太子府去,就说、就说这是朕送给太子的上元节礼物。”
他要再不努把力,他这个爹在某个孩子那里可就真成摆设了。
王福来也很心疼陛下,并且能看出陛下是下了血本在与定北侯打擂台,于是当日夜里,就顶着未息的风雪巴巴赶到了太子府。
高吉利热情的接待了内廷总管大人,王福来左右一瞄,不见小殿下踪影,道“这次的赏赐比较贵重,需要殿下亲自来接。”
“另外,陛下还有很重要的话,让杂家亲自转告殿下。”
“这”高吉利搓着手,很为难“那总管恐怕要等上些时候了。”
王福来倒不急“无妨,你给杂家搬把椅子,杂家就坐在这廊下等殿下回来。”
高吉利又搓了搓手。
“那个,今夜怕是等不来的。”
王福来掀起眼皮,冷飕飕盯他一眼。
高吉利没辙,总没法再编诸如“小殿下已经睡下了”“小殿下身体不适”这类拙劣的理由,只能老实交代道“这两日,定北侯不是刚回京么,我们小殿下想念定北侯想得厉害,一直在定北侯府住着”
“什么”
王福来声音一下拔高“太子是君,下榻在臣子府中,成何体统”
高吉利很淡定的揣起袖子,含混道“也、也没那么严重吧。”
“什么严重不严重,这是严不严重的事么”王总管简直糟心透顶“这是于礼不合若给陛下知道了,那还得了”
然而昌平帝还是知道了,因为当夜王福来在太子府等了整整一夜,都没等到穆允回府,那张地契,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皇帝陛下既然让他亲手交给太子,他是绝不敢打马虎眼,退而求其次交给高吉利的。
“太子在定北侯府过夜”
昌平帝觉得这孩子大约是皮痒了,欠管教,连基本的君臣之礼都忘了,可静下心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他的太子虽然和他不够亲近,可基本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那孩子睡觉爱挑床,偶尔住在承清殿养病时都不老实,怎么会一改狗脾气跑卫昭府里睡。定北侯府的床还能有宫里的舒服
昌平帝百思
不得其解,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事实,某日得知他的太子又睡在定北侯府彻夜未归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把高吉利召来询问了一番。
在小殿下主动向陛下坦白之前,高吉利是绝不敢乱说话的。高大管家急中生智,道“陛下明鉴,殿下其实是因为在太子府睡不好觉,才去定北侯府住的。”
“陛下大约不知,在搬去定北侯府之前,殿下已经整整半年没睡过寝阁了。”
昌平帝讶异“不睡寝阁睡哪里”
“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