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湿气逐渐沉重,拂过脸颊都带着缠绵的湿润,太宰的头发在空中微微浮动,冷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被头发遮住的绷带在她面前展露得越来越多。
少年的脸上浮起笑意,“我知道啊。”
这是十分温柔的表情,带着真实到令人怀疑又令人沉醉的真诚,“这一点完全不用怀疑。”
哪怕她平时满嘴谎话,但这一点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撒谎。
这就是神作聆音。
“只是你所谓的爱,和其他的人差别太大了。”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表达爱意的方法也各不相同,神作聆音也同样,当她在爱着不同人的时刻,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表达爱意的方式也会随之变化。
她并非是因为爱着这个人而对他表达爱意,而是为了表达爱意而去爱这个人。
这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每个人又都是一样的,所以对她而言,不管接受她爱意的人是谁,都没有任何区别。
“你很清楚应该如何去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受他人的爱。”
所以当初才会对太宰说出“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
神作聆音真正爱着的,只是那个“能够去爱其他人的自己”。
只有当她确信自己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时,才会肯定自己确实就是“人类”。
倘若以这样的角度来看,所有人都只是被她摆弄的玩具而已,就像主人对待心爱的宠物给宠物最好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满足。
聆音沉默地看着他,无法反驳半句。
或许这就是她和太宰相遇的真正原因吧,因为自己无法看清自己,所以才要让其他人来告诉她
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许久之后,少女轻轻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想起在她初次睁开眼睛之时,隔着厚厚的玻璃,博士的声音穿透至她的耳中
“你会成为怎样的人”
从诞生之初便知晓发生过的一切,神作聆音是最接近世界根源的存在,却也是因此而立于人类之上,以高傲而不自知的姿态俯视一切的存在。
这样的她根本不能算作“人”。
“太宰,”聆音张开手拥抱了他,少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乖巧得像只大型宠物。
“诚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只有一点,你没有说到。”
她说。
“你是不一样的。”
太宰是她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人,也只有在太宰面前,面对关于太宰的一切,她才能体会到真正属于普通人类的感觉。
“”
太宰理应能说会道,不管面对什么,找出一万种回答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但在这时候,他却沉默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出乎预料。
在这个世界上,会超出他预料的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有人会爱他。
不是以施舍,也不是以自我满足的方式,而是真真正正的,她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
这不仅超出了聆音自己的预料,也超出了太宰的预料,他注视着聆音的眼睛,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
“那么,是谁发来的信息。”
太宰问。
能让她露出那种表情,“是你说的博士吗”
聆音摇摇头,“是芙兰。”
这是太宰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芙兰又是谁”
“芙兰啊”说到这个名字时,聆音的语气不像对那些她爱的人,也不像对太宰,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熟悉。
这是她最熟悉的人。
“是亲人。”
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亲人。
太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松开手,那一瞬间像是恋恋不舍,可仔细看又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找你有事吗”
“不是她找我有事,而是我有事需要找她。”
聆音只愿意说到这里,再多也不是太宰应该知道的内容了。
那是有关于她诞生的过往,在荒霸吐将斑木博士存放她的研究所炸掉之前,博士将她转移到了学园都市。
至于为什么博士会提前得知,自然是因为透漏消息的就是他。
“书”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贵之物,甚至很多人认为,它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许愿器。
才不是。
书是所有平行世界的交点,“实现愿望”的条件是写在书上的文字必须符合逻辑,而之所以会有这个条件,是因为书的真正能力,是将写在上面的“平行世界的内容”替换掉现在的世界。
而在“书”拥有了人类形态的现在,只有神作聆音才能对书进行书写。
她不明白斑木博士为何要将“书”变成现在这样,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博士并非想要利用书来实现自己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