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泱只好坐起,接过囊袋喝了两口,就见坐在第一排的苏煜和裴士元联袂起身,拿着书到夫子席与林老夫子探讨起什么,引得林老夫子频频点头。
“这一句你引得是太子的注解不错不错,这做学问最忌讳的就是闭目塞听,你能不拘泥于一家之言,不拘泥于我这个夫子之言,很好。太子年纪虽轻,在诗文上的确有很多新颖独到的见解,前年编的那本文选连很多当朝大儒都称赞不已,你们应该多多学习。”
“是,元璞谨遵夫子教诲。”
云泱竖耳听了两句,完全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继续趴回案上。心道,以狗太子的身份,别说他编本文选了,就算编本狗屎,只怕那些大儒也得吹成朵鲜花,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距离第二堂课还有段时间,儒生们和好学的文官子弟都在忙着温习下一节功课,其他贵族子弟或像云泱一样无聊的趴在案上画圈圈睡觉,或偷偷的互相丢纸笔玩。
元鹿和元翡两个淘气包则在争论午间休息时到底去打鸟还是捉鱼。
吴仲勋看不下去,悠悠插话“诶,何必这么纠结呢,难道就不能先打鸟再去捉鱼么。”
“世、世子。”
在云泱画到第十个圈圈的时候,耳边忽响起一道忸怩的声音,似乎还是在叫他。
云泱坐起,困惑的转头,就见一个浓眉大眼、身穿墨绿箭袍的挺拔少年,手里捧着把黄色的饯果,红着脸道“这是我阿娘亲手制作的橙饯,我想送给世子尝尝。”
橙子在帝京城属于稀罕水果,因要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价格极高,时人不舍得吃,多做成橙饯保存起来,用来送礼或待客。
只是
这人谁呀。
像看出云泱困惑,少年脸更红了,嗫喏道“我、我叫徐
孺杰,家父乃兵部侍郎徐有德。”
“哦。”
云泱礼貌的点头。
旁边几个贵族少年立刻起哄道“好啊,孺杰,瞧你平日闷不做声老实憨厚的,没想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小世子都已经被陛下赐婚给太子殿下了,你也敢觊觎,就不怕殿下削了你脑袋”
名叫徐孺杰的少年面皮瞬间涨成大虾,但依旧梗着脖子执拗的反驳道“是赐婚,又不是成婚,只、只要殿下和小世子一日不完婚,我就还有机会。”
说着,又将那把橙饯捧至云泱面前,期待的看着云泱。
这人瞧着憨厚老实,却是个倔牛脾气,如果不收下,他恐怕要一直站在这儿当木桩子。
云泱便大方的接过,眼睛一弯,道“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要给我送东西了,我自己带着吃食的。”
“好”
徐孺杰高兴的抓抓脑袋“那我下次给小世子拿我阿娘亲手酿的梅子酒。”
云泱“”
这段小插曲很快结束,云泱分了些橙饯与旁边人,才发现素来话痨的吴世勋一直没说话,而是神魂出窍似的盯着某处发痴。
云泱觉得奇怪,循着一看,才发现吴世勋发痴的对象是坐在儒生席中的一个文静少年。少年穿青色儒袍,束青色儒巾,生的隽秀清雅,正端坐在席上专注的诵读着一本书,腰间却是挂着一块羊脂玉佩,显然不是一般的寒门儒生。
下堂课是默写诗文,云泱先将宣纸工工整整的铺好,正要吩咐云五研磨,肩膀忽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下。云泱猝不及防,身体一下向前扑去,若非云五及时出手,就要一头栽进砚台里。纵使如此,面上亦不可避免的沾了几滴墨。
“世子”
云五惊魂甫定,忙将小世子从案上扶了起来。
原是一群纨绔子弟刚从水边玩乐回来了。一群人呼啦啦从旁边走过,根本无从辨认是谁下的黑手,云泱擦掉鼻子上的墨迹,咬牙抬头,就见走在最前面的林魁忽然回过头,朝他挑了下眉毛,眼里全是得意与挑衅。
吴仲勋怒道“一定是林魁那个混蛋。昨日他还同人说,都是小世子故意坑害他,他才被太子殿下罚抄书,罚戒尺,简直不可理喻。”
这功夫
,云五已拿软帕将小世子面上沾的墨痕都擦拭干净。
云泱眼睛轻轻一眯,不紧不慢揉了下手腕,道“没事儿,不过撞一下而已,又死不了人。”
众人见体弱的小世子被恶意推搡还如此大度善良,越发痛恨起林魁的嚣张跋扈。只有云五看到了小世子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翳,心里轻轻咯噔一下。
小秦琼受伤,小世子心情本就不好,这位林小爷还故意来拱火找茬,简直就是找抽的典范。
第二堂课上完便是午休时间,见元鹿元翡两个还在为捉鱼和打鸟争论不休,云泱眼睛一转,主动道“不如我们捉鱼去吧。”
“咦”元翡意外“你不是体寒不能碰水么”
云泱道“水边凉快,我可以在旁边看着你们玩,顺便乘凉。”
元鹿本来还想跟云泱炫耀一下自己的新弹弓,见状只能悻悻道“那好吧,今日捉鱼,明日再去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