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刁奴以此为把柄,敲诈勒索了奴不少银钱,奴怕他告密,只能咬牙忍受。后来到了书院,奴觉得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便假装看到鬼影,大受刺激,精神失常。侍卫怕奴影响其他人,果然将奴送到了掌医处单独关押。奴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逃跑路线,不料太子殿下突然又想出了用含香蛊测试真凶的办法,命所有人到广场集合,奴亦未能幸免。奴因为之前的事做贼心虚,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打开了腰间锦囊,结果一看,那蛊虫竟是赤红色,奴当时就慌了,一边担忧凶手真的靠近过奴,要杀奴灭口,一边又担忧第二日查验蛊虫时,奴会被当做凶手,到时木傀儡的事被查出,奴依旧难逃一死。奴才铤而走险,用颜料将蛊虫颜色涂抹为幽蓝色。如今想来,奴的行为何其可笑。”
“但请大人们明鉴,奴虽做了些糊涂事,可青奴之死,的确与奴无关啊奴真的是冤枉的”
风奴伏在地上哀求。
“奴若早知有今日,就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绝不会鬼迷心窍,去弄什么木傀儡。奴错了,奴真的错了,求大人给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宋银冷冷一哼。
“本朝律令,私用巫蛊之术害人,乃是杀头重罪,你虽未成事,可确确实实起了害人之心,花重金制作木傀儡亦是真,你最好能保证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本官念你有悔改之心,尚能饶你一命,否则,就是判你个凌迟大罪以儆效尤,亦不为过。”
风奴宛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是真的是真的,奴绝无半句虚言。若有,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银于是问柳青“介甫可还有其他要问”
柳青沉吟片刻,再度看向风奴“你说,你的木傀儡是花重金从一名胡商那里买来的那胡商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在何处落脚”
风奴摇头。
“奴真的不知。奴当日无意听他和其他胡商谈论起此事后,就上了心,趁他去后院如厕时,拦住他,问他哪里能买到木傀儡,他笑着说,只要奴给他十金,他帮奴搞定。奴将金子给他,第二日,果然有一个胡
人小孩过来找奴,塞给奴一个木盒子,掉头就跑,奴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只木傀儡。”
柳青又问“你说凶手是个一身玄衣、脸戴面具的高大男子,当夜,是青奴本人打开房门,神色欢喜的将他迎入了房中”
风奴点头。
“是。奴当时十分担心青奴会起来开柜子换衣裳,发现奴踪迹,所以十分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奴瞧得很清楚,青奴打开房门时,神色的确很欢喜。奴当时还惊讶了一下,因为青奴这家伙素来心高气傲,根本不将寻常王孙公子放在眼里,就是那尚书府的公子亲自过来递帖子,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故作清高的模样。偏那些个王孙贵胄还吃他这一套。奴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恩客露出这等神色。便是玉公子,他也仅是故意用琴音撩拨,露了面,就又是一副清清高高的样子。”
柳青若有所思。
“照你这么说,当夜,青奴推了尚书公子的宴饮,很可能也是为了接待这个人”
“应该是吧,奴也不是很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楼里对于伶人接客有严格规定,即使是青奴,收帖子递帖子也须经过楼中掌事。当夜他既接了尚书府的帖子,绝不可能再接第二个帖子。若奴没猜错,他这是有意背着掌事接待外客,严重违背楼中规定的。”
柳青“若被发现会如何”
“这是楼中大忌,当然要受重罚的,轻则打板子罚金,重则三年内不得赎身。像青奴这样的摇钱树,掌事轻易不会打他的,那点罚金对他也不痛不痒,多半会在他卖身契上做文章。”
风奴忽叹口气。
“不怕大人笑话,当时奴还小小幸灾乐祸了一下,心想,万一青奴真的私自接客,被奴抓住把柄,奴即使形迹败露,也可以此作要挟,让他闭嘴。谁曾想最后竟会发生那等事。”
柳青再度陷入沉默。
一边小吏笔走如飞,将风奴所述一一记下,形成供词。
柳青沉吟片刻,目光如电,罩在风奴身上。
“你既视青奴为劲敌,不可能不知道他平时有哪些要好的恩客。你再仔细想想凶手的模样、特征,青奴的那些恩客里,究竟有没有人与其
肖似”
风奴目光忽躲闪了下。
“当时满室昏暗,奴真的只看清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一时,倒真不好判断是何人不过”
柳青紧问“不过什么”
他在京兆府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经手大小案件无数,深知对付这等刁钻狡猾反复无常的刁民,必须乘胜追击,将所有供词一举问出,一旦给其喘息之机,再想撬开这些人的嘴巴,就难上加难了。
风奴显然正处于这个临界点,他神色惶惶,为难道“真的,什么都可以说么”
柳青面色肃然如霜“当然,公堂之上你不交代,难道准备去地府向阎罗王交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