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破虏在信中表示担忧,担忧小世子小小年纪,就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不知是跟着谁学坏了,希望王妃有空写封信,好好管教一下隐约到了叛逆期的小世子……
然而凭借多年在战场练就的敏锐嗅觉,聂文媛隐隐觉得,此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因幼子年纪摆在那儿,即使再贪酒,也不可能喝那么多。
和丈夫商议后,聂文媛亲自回了趟王府,将幼子叫到跟前询问。
少年起初支支吾吾,然而面对自己的母妃,很快便顶不住压力,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母妃,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少年聪颖,很快从母亲的神色与反应中看出异样,再加上北境来的那封急报。
聂文媛有些不忍,他自然知道,幼子轻易上人当的原因。
“没事,泱儿并不知情。”
聂文媛轻声安抚。
这孩子怎么会知道,酒窖有暗道连着书房。
对方心思又何其阴险歹毒,竟连一个孩子都要诓骗利用,此事若宣扬出去,他们夫妇要如何同满营将士交代,如何同那些惨死在峡谷中的英魂交代,可若不说明真相,此事,又要谁来负责?
少年眼睛却已经开始发红。
“是我害北境军惨败,害大哥受伤是不是,我知道,我一定闯大祸了。父王、父王会不会打死我,呜。”
少年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外涌。
聂文媛亦心如刀割。
一众孩儿中,他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在战场上艰难生下的幼子,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幼子。若非她和丈夫常年征战在外,这个孩子,怎么孤独寂寞到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做朋友。
少年哭了会儿,伤心了会儿,委屈了会儿,抽泣着抬头,道:“母妃把我交出去吧,我不害怕的。”
然而事情终究没走到那一步。
因大公子云 主动揽下了所有罪过,称一切皆因自己疏忽,判断失误,才致北境军惨败。
“呜……”
室内灯火辉辉,亮如白昼。
元黎垂目望着床帐内眼尾泛红,于昏迷中委屈哭泣的少年,若有所思,问周破虏:“你当真不知他因何事病倒?”
这般模样,可不像是正常生病。
周破虏第三次信誓旦旦:“属下真不知情。”
元黎点头,看向御医。
御医忙道:“据臣判断,太子妃乃气急攻心,臣这就去开药方。”
气急攻心呀。
元黎凤目一眯,越发不得其解。
待御医下去,周破虏见这位太子殿下依旧稳坐床前,没有离开的架势,忍不住旁敲侧击:“时辰不早,殿下可要留在东 阁用晚膳?”
周破虏只是客气一问,主要目的是提醒这位殿下,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料元黎竟道:“也好,将晚膳直接送来这里吧,今夜,孤就留在这儿了。”
周破虏愕然。
“这如何敢劳烦殿下?”
元黎淡淡:“无妨。”
依御医意思,这小东西吃过药,夜里就能醒。
他倒要瞧瞧,这小东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周破虏不敢再多说什么,忧心忡忡的出去备膳了。
看这架势,不仅小世子对太子动了情,难道太子竟也对小世子动了情?
不然,这位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闲心过来守着昏迷的小世子。
往事掀开拂尘,如同巨石,重重压在胸口。
云泱陷在噩梦里,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场,直到一股苦涩的药汁灌入喉腔,才停止抽噎。
等少年后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玄衣玉冠、执卷坐在床前的俊美青年。
云泱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又掐了掐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方惊疑不定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凑巧而已。”
青年垂眼望来,凤目清然凛冽,满是探究。
“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气急攻心,病倒了?”
“总不会是因为朔月和谈之事吧?”
“又或者,你有秘密瞒着孤,不敢告诉孤,所以才愁得气急攻心?”
云泱心口重重一跳。
难道,他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么?狗太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眼睛尚红彤彤的,神识亦未完全从噩梦里抽离出来,望着眼前琅琅如玉的人,几乎忍不住要将心里一腔委屈说出来。
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说,他也不能说。
不然,父王母妃、大哥、北境王府,都会被他牵累。
大哥当年为他受的苦,顶的罪,也白费了。
“我……”
少年羽睫如飞,其上一片晶莹水色。
刚从病中醒来,总是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这也正是元黎要留下来的原因。
许是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