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樾猝然睁大眼,半瘫在案上,仰面,急促喘着气。
元黎转动剑刃,横在元樾扶案的右手上:“当初大哥跟他学习箭术时,便是用的这只手么?可惜孤那时年纪小,都没有机会得他亲授。他出发去北境时,明明答应过孤,回来后要教孤的。”
“孤时常想,如果当年他和大哥一样,顺利从北境回来了,孤的箭术,是不是可以更优秀一些。”
“你说呢? 大哥。”
冰寒剑刃如毒蛇一般蛰伏在腕间。
元樾手掌颤动不止:“臣、臣不明白殿下究竟何意。”
“不明白不要紧。”
元黎剑尖一斜,带出一道血痕。
“只要大哥肯主动请命,随孤去北境督军,孤会慢慢告诉大哥的。”
“如果大哥不去,孤就只能慢慢说给父皇听了。”
元樾抱紧右臂惨叫一声,惊恐的望着血流如注的手腕。
“仅是破了点皮肉而已,没割断手筋。”元黎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软帕,缠在元樾腕上,低笑道:“皮肉伤都疼成这样,万箭穿心,该如何痛。”
他倏地攥紧元樾手腕,用力一攥。
殷红的血,立刻透过帕子流出。
元樾咬牙闭目,泪流滚滚,抖如筛糠。
良久,这位素来木讷老实的大皇子倏地睁开眼,赤红着双目,咬牙切齿盯着元黎:“你以为这样,我便怕你了么?有本事,你到父皇面前去说。你以为父皇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百善孝为先,身为储君,孤怎么忍心让父皇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
“你敢……”
“孤为何不敢!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一个凶手,可以逍遥法外。”
“然而你非三法司,无权给我定罪!”
“那又如何?”
元樾瞪大眼。
元黎一扯嘴角:“大哥该不会真以为,孤的剑,没见过血吧?”
“你这个疯子!”
“大哥如不答应孤的要求,孤可是会做出更疯的事。”
元樾深吸一口气。
“你以为你这样做,父皇就看不出你的心思,就会饶过你么?”
“那是孤的事,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好,我跟你去见父皇还不成么?”
“见父皇?”
元黎揩掉剑上血色,淡淡一笑。
“不必如此麻烦,明日早朝,大哥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直接请命便可。大哥若不愿说,孤就只能让李申去说了。”
元樾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亦消失。
次日一早,周破虏便将和离书的事与云泱说了。
云泱接过来看了眼,仍是上回那一封,只字未动,可见狗太子所谓“不合规制,要拿回去修改”的说法纯属放屁。
“他昨晚来过了?”
“是,在寝舍里坐到很晚……”
云五话没说完,便被周破虏用眼神打断。
云五会意,忙道:“太子说,让小世子安心回北境,不必挂念这边。”
云泱望着那封和离书,没吭声。
周破虏乐呵呵道:“行囊都已收拾好,四公子那边也派人去通知了,等吃完早膳,咱们就能上路了。”
云泱忽然放下手里的糕点,道:“我去看看他。”
周破虏一愣。
云泱已经站起来往东 阁外走了。
这个节骨眼上,周破虏不想再节外生枝。
忙追上去,拦住少年去路:“天色阴沉,恐怕晚些时候就要下雨,耽搁了时间,今日恐怕要冒雨赶路了。”
云泱道:“我知道伯伯的意思。伯伯放心,我不会犯糊涂的,我只是觉得,他一声不吭的把和离书留下,我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实在太草率了。”
“至少,我应该向他道声谢的。”
云泱来到正殿。
严 迎出来,意外:“太子妃不是今早就要离京么,怎么过来了?”
云泱问:“他呢?”
严 愣了愣,方反映过来云泱指的是元黎,道:“殿下一早就上早朝去了,还未回来。”
“哦。”
原来,元黎真的没有留出一点告别的时间。
如此,云泱便也不觉得过意不去了,看了眼正殿紧闭的殿门,就与严 告辞,转身回东 阁。
倒是严 怅然的叹了口气。
这东宫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新气象,一转眼,又要恢复死气沉沉的原状了。
热闹了这么久,还怪不适应的。
云泱走到正殿门口,恰和一匆匆走来的侍卫迎面撞上。
侍卫满头大汗,来不及告罪,便急往正殿奔去。
云泱认得,这是丛英的得力手下,换作卫七的,禁不住回头看了眼。
狗太子向来御下极严,这卫七为何如此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