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弋自认干了番大事, 摆着一张冷笑脸回到屋里,结果就见当事人已经裹着衾被睡了过去。
细软的长发尽数铺在床上,在月光下镀上一层绸缎般的光泽, 双手规矩的置于被子上,沉睡的眉眼去掉了阴沉后显露出它们本来的精致,美好的像是谪仙误入凡尘。
“”薛弋抿紧没有血色的唇,心中升起几分戾气, 他沉着脸大步走上前, 直接将被子掀开, 然后被一片冷白的肌肤刺了眼。
薛弋整个人都僵住了, 视线不受控制的就滑下去,连被子什么时候从手中滑落都不知道。
闻朝平时看着弱不胜衣, 然后衣服之下却是紧实的肌肉,和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肌肤组合在一起,矛盾中又带着莫名的吸引力,明明已经深知这人秉性,薛弋却还是挪不开眼。
就连那残缺, 在清冷的月华之下, 似乎都透着精致的美感, 不让人觉得狰狞可怖,而是觉得遗憾。
明明不小,却因为摘掉了伴生的东西,变成了无用之物。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会下意识的去对比的,薛弋看到闻朝的,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凭借着意念对比了一下大小。
坊间对于九千岁的传闻有很多,有一条便是说闻朝进宫时已然虚岁十六, 按照宫中太监净身的规矩,应当将根一并去掉,然则净身的太监瞧着他的器物觉得可惜,便按照小太监进宫的规矩只去掉了后头两个,而将“根”保留了。
薛弋呆呆的看着闻朝那张比大多数女子还要花容月貌的脸喃喃,“原来传闻竟然是真的”
“咳咳”睡梦中的人大抵是觉得冷,眉头微皱,翻身微微蜷缩,咳嗽声从他喉间溢出,弓起的背脊震动不止,苍白的脸上带出不正常的血色。
薛弋猛地回过神,立刻就弯腰将被子给他盖上裹紧,还细心的凑过去将他的头发捞出来。
手突然被抓住一扯,然后眼前一花,等薛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闻朝抱住裹进了被窝里,手掌正贴着闻朝的胸膛上,触感如玉,微冷。
薛弋皱着眉要将人推开,闻朝埋头在他肩颈处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在薛弋恍然之际,就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说,“清远,别闹。”
“”
薛弋又跑出去晒月亮了。
他撑着额头眉毛紧拧,对自己听到闻朝嘴里念出别人的名字时,心中陡然升起的戾气感觉到不解和愤怒。
“呵,原来你也有弱点。”薛弋忽略掉那些诡异的情绪,冷沉着脸再次走到那颗树下,“告诉你主子,闻朝心里藏着一个人,睡梦中都会叫他的名字。”
明德殿中,檀香袅袅,火烛噼啪作响,披着金文龙袍的天子靠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垂眸敛目在阴影下看不出表情。
“冰清玉粹,志存高远,寓意不错,只是听着可不太像是一个姑娘家的名字。”江云毓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你们觉得,闻朝有断袖之癖”
“属下不知。”暗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元春,”江云毓转手点了另一人,“你跟在闻朝身边日久,也是太监,你来说说看。”
“回禀陛下,九闻贼性情难测,奴婢也不知道。”元春倒是挺有眼色,知道这问话明显是个坑,并且提议道,“不若便看看面对薛弋的不怀好意,闻贼会如何做。”
江云毓嗤笑了一声。
先帝强娶丽妃入宫逼死其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丽妃恨毒了先帝,才会配合野心勃勃的父亲使出换子的毒计。他江云毓名义上叫丽妃一声母亲,实际上却是李太师之子,同岁的闻朝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丽妃说什么“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忍心将其掐死”,转头就叫人将刚出生不久的闻朝放在竹篮里,然后丢到荒野雪地里任其自生自灭。
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小外甥命这么硬,就像江云毓从来没有设想过,有一天他握着闻朝这把屠刀的手会颤抖。
纵然闻朝已然成为一个太监,可他的心性手段却远胜于做尚书府公子时期。江云毓用他压制李家,可真当李家被闻朝咬下一块肉,旁系被逼离京中,闻朝成长到能与李太师分庭抗礼时,即便手中握有闻朗这个筹码,江云毓也还是害怕了。
他怕终究有一天这把屠刀决定嗜主,转头就劈砍在自己身上。
还好,现在又多了一个把柄,他稍微放心了些。
“找到这个清远,将他带到朕面前来。”江云毓说着顿了顿,又道,“薛弋有功,你们便帮他收敛好尸骨,好生安葬吧。”
不管闻朝是否有断袖分桃的癖好,薛弋敢那般将他当做女人欺负折辱,闻朝便不可能放过他。
江云毓笃定,薛弋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