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人道“传言那江国太子十一岁时,为营造名声,曾花费重金找人替他代弹凤求凰,莫非那高人就是足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因关于江国太子是否会弹奏凤求凰之事,真真假假,甚嚣尘下,一直是个争论不休且没有明确结论的话题。
但随着不久前流觞宴上,江国太子亲口承认自己并不会弹奏任何乐曲之后,代弹之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代弹者身份,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毕竟想要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找的替身不能与江国太子年岁相差太多,十一岁代弹出凤求凰那样的曲子,该是何等音乐天才,恐怕连乐公子洛凤君都要甘拜下风。
而眼下这乐师,无论年龄还是经历,似乎都能契合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这乐师身上。
洛凤君更是直接抱琴站了起来。
因一直以来,作为音乐天才的他,一直自视甚高,看不起寻常庸才,也不屑于与那些庸才比试,唯独对十一岁能弹奏出凤求凰的江容与耿耿于心,一直想找机会与其比试一番,分个高下。不料上回流觞宴,他当众挑战,对方却避而不战,反而当着一干下属国的面主动向他认输。
他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可若那桩传闻为真,他过去数年的执念,岂不是也笑话一记场。
洛凤君盯着那乐师,咬牙,扬声问“七年前,当真是你为江国太子代弹”
场下已喧闹一片。
有人激愤道“高人不必顾忌,如今江国已是强弩之末,高人只管大胆说出真相,不必担心那江容与报复。”
“没错,太子殿下已在陈都建招贤台,搜集江容与伪造德名的罪证,高人若真敢勇敢站出来揭露,说不准还能获得殿下赏识和重金赏赐。”
乐师没说话,似在犹疑,还一会儿,方婉婉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而已,诸位就不要为难于我了。”
这话虽未直接言明,但几乎已是变相认同了。
众人倒吸口凉气,继而是无边的愤怒与唾骂。
“没想到那江容与当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什么凤求凰,江都赋,如今看来都是假的那所谓的德名,多半也是编造出来的,可恨你我眼瞎,被他蒙蔽这么多年”
洛凤君则怔然立在原地,紧接着,眸底浮起怒火。
乐师唇角轻轻一勾,携起琴,准备退下,喧嚣中忽传来一道清澈明润声音“足下留步。”
乐师抬头,就见玉台之下,站着一道青色身影。
江蕴静静看着他,道“你的凤求凰,弹的有几处错误。”
乐师一惊,黑纱下,双目轻轻一缩,下意识攥紧袖口。
正愤怒讨伐的众人也愕然闭嘴,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
错误
那般正宗的曲调,竟还有错误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没听出来
乐师已迅速恢复常色,施施然问“公子说我弹错,可有证据”
他的确有几处失误,可凤求凰变幻太多了,除非段侯本人,或是那个据说得了真传的齐子期,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看出来。
乐师一瞬慌乱之后,立刻找回自信。
江蕴道“你第一段第三节,缺了一下勾抹,第二段第四节,多了一次剔弦,且剔弦时下指太深,第三段凤鸣一节,至少缺了三次叠涓。我说的可对”
乐师面色倏一变。
只因隐在黑纱下,无人能窥见。
但他依旧淡定道“纸上谈兵谁不会我乐已奏完,公子非要空口白牙诬陷于我,自然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围观众人和几名评审官也都怀疑地看着江蕴。
因就他们亲耳所听来说,方才那曲凤求凰的确弹得很成功,无可挑剔。凤求凰变调太快,指法变幻太多,会的人又少,眼前乐师已是超高水准,江蕴挑出的这些毛病,并没有多少信服力。
“当然,这些技法上的疏漏,并非你最大问题。”
“你最大的问题在于,根本没有理解凤求凰的精髓。”
众人一片震惊目光中,江蕴再度开口,他声音不大,甚至很温和,却让人无法忽略。
“凤求凰并非哀怨之曲。”
江蕴道。
这简直更离谱了,凤求凰是齐国段侯思念爱人而作,因为太过悲伤,都有人因为听了这曲子殉情去了,他竟然说不是哀怨之曲。
“不是哀怨,难道还能是欢喜之曲不成”
“就是嘛,简直荒唐”
十方站在后面,有些担心小郎君眼下的处境。虽然他记对江蕴无条件信任,可对方人多势众,又显然很认同方才那名乐师,小郎君只靠说,恐怕很难服众。
而且,这还是陈军师招揽来的人,代表的是太子府。
小郎君此举,不是和殿下对着干么
最重要的是,小郎君看着柔弱,而这些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