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了三四个人来搬的。我听见他们进屋,上楼,心想这么迎面撞见多尴尬,便躲在一口大米缸后面。我看见村长领着那几个人,指挥他们把铜鼓里的绿豆倒在一只布袋里,又把铜鼓翻正,提着铜耳朵慢慢下了楼,出了门。铜鼓真的很沉,楼梯木板都被压得嘎吱嘎吱响。我刚要出来,楼梯又响了,村长独个儿折回楼上。我赶忙蹲下,瞄见他径直走到他女儿的房间,掏出钥匙开锁。”
“哎哟,这下不要穿帮”舒薇笑道。
“我心里也想啊,哪晓得村长进了屋,居然跟什么人说起话来,语调平静如常,压根象没发现闺女跑丢这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除了他姑娘,那屋里还有别人不成”我十分奇怪。
舒薇推测“也许是村长的太太,村长小姐的母亲呢”
陈新摇头“不是的,后来我向村里人打听过,村长是个鳏夫,他太太几年前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可那时他明明是在跟一个人说话,说了很长时间,声音很轻,我听不见内容,说完以后,他关上门走了,依旧从外面把门反锁上。”
“跟村长说话的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问。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声音男女你总听得出来吧”舒薇道。
陈新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我没听见那个人说话,那个人至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话。”
我心里一凛,在清寒寂静的水面上听见这样古怪而阴森的情形,真不见得是什么浪漫的事。舒薇脸色凝重,若有所思
“难道那人是哑巴十聋九哑,哑巴多半也是聋子,谁会跟聋子说话呢”
“我也纳闷啊怪事还没完。我听见村长下了楼,却迟迟听不见出大门的声音。我憋住气好久,一面想着隔壁住的那个神秘人物,头发根子一阵阵发炸。后来总算村长走了,我脚不沾地的溜下楼来,钻回咱们屋里这下我才弄明白村长老不离开的原因。”
陈新有点艰难的咽了下唾沫,重重的说“他在翻我们的东西”
“啊”我一下子站起来,弄得船东摇西晃“他翻我的包没有我的包着他动过没有”
“莫紧张嘛,船要翻的你的包,好象没动过,拉链拉得好好的,我们俩的行李可给他翻得乱七八糟。当然事后他又全塞了回去,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包的位置变了,物品的顺序也变了,所以我一眼就看出破绽。”
“简直是无耻”舒薇气的直嚷,“我们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村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是个变态,偷窥狂,侵犯隐私”她喘了口气,又为村长加上几宗罪“还虐待儿童,非法拘禁未成年人,干涉婚姻自由回去一定要找他理论。”
舒薇骂的一点不错,这村长,真是个变态,假如他知趣没动我过的行李便好,假如他动过了我想象那双可憎的凸眼睛,看见包里的东西,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点头,然后从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我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别让我逮着你,别让我看出破绽来
“我当时也气得不行,”陈新说,“冲出去找村长,这鬼地方,路象迷宫一样,三拐两拐我就找不着北了。又惦记你,一跑跑到河边,这时小风一吹,我倒渐渐心平气和了,觉得不必为这点子小事烦心。东西又没丢,也许他只是好奇或者谨慎,生怕我们带来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坏了他家的风水
“然后我就发现了这条没主的船。我下船一看,见到蓑衣和斗笠,觉得好玩,就穿戴起来。我早看见你们俩在码头上,正准备划过去会合,结果你们倒先自己过来了,”
陈新瞄了我一眼,“本来,我也没打算吓唬你们,不过,要是不给你们一个惊喜,替你们的探险行动增添几分气氛,岂不显出我们这种人性格伧俗,没得情调吗”
我还在想着村长的事,全没提防陈新会在这儿等着我。我早忘了自己说的话了,原来他成心捉弄,竟是为了这个我懊恼受到命运的戏耍先前夸他的时候好话说了一箩筐,没听见,上船时借舒薇的话头调侃一句,却听见了
我有口难辩,只盼舒薇帮我说句话,她却脸朝船外,来个装聋作哑,让我独背这口“背后说人长短”的黑锅。
船头一震,靠岸了。陈新跳上河滩,先扶舒薇上了岸,才去系缆绳,一副“唯恐他人代劳”的架势。我想起当初扶舒薇下船时,也许不小心态度过于殷勤了些,正被那冒牌货渔夫看在眼里,懊恼之情又增添了一层。
这时我才真正领教了陈新粗枝大叶之外的细心。我回忆在船上同舒薇说的话并无暧昧,看她的眼光也算不上放肆,稍微宽了点心。
“你船划得很地道啊,哪里学来的”我帮陈新系缆绳,一边恭维他的划船本领,多少补偿一下。
“我也是山里人呐,山沟头水边上摸爬大的,不比你哥子是省城人,弄不惯这个。”
陈新谦虚的笑着,话里听不出半点讥讽的意味。他把打好结的绳头一抛,迎上舒薇,和她并肩往河滩上走去。他紧搂着她的纤腰,一只手掌合扣在白衣和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