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苏亦行让云朵打探东西两宫的消息,云朵着重了解了一下这位施良娣。
她父亲是个太中大夫,是个从四品的官职。大约是和苏亦行的舅舅谏议大夫差不多的职位。从四品的官阶放在地方上能唬人,可在京城这种泼个水都能泼到个四品大员的地界,着实算不上高官。
更何况这还是个闲散的文职,偶尔能向皇上进言,但皇上理不理会又另说。言官这样的官职,遇上肯纳谏的明君,那便是个要职。可若是遇上
原本以施良娣这样的家世,想接近太子,要么是遇上大选,要么就是有人举荐。她当年,便是凭借着一次宫宴上为皇后娘娘献舞得了赏识。
后来皇后娘娘邀太子饮酒,宫人不小心将酒打翻在了太子身上。太子在未央宫换衣服的时候,她便近前伺候。
那一晚之后,她便被封为了良娣,自此在东宫专宠数年不衰。旁人看着她是风光无限,可只有施良娣自己知道,她其实一直如同在走钢索一般。
太子那晚并未宠幸她,虽然给了她明面上的荣宠,可是没有真正的宠幸她便不可能有子嗣。要想维系自己的地位,便只能仰赖皇后的庇佑。
她原以为太子那时是年少,于男女之事无意。毕竟太子不宠幸她,也未曾宠幸过旁人。如今太子从战场上回来,已经弱冠之年,无论如何都要绵延子嗣了。
可没想到太子自回东宫以来,根本未曾召见过她。自从太子妃出现,他的眼里更没有了旁人。没有夫君的宠爱,施良娣连协理东宫之权也被丞相之女夺了去。
她到底是不甘心。如今皇后好不容易想起还有她,她定然要将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若是可能,最好连郡主一并除去,这样皇后便只能倚仗她了。
可当施良娣进了郡主的门,她便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想回过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郡主宫中,太子妃和两位侧妃正歪在塌上,吧唧吧唧嗑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忧愁地叹着气。桌上放着的正是皇后娘娘交待的任务。
那块羊脂白玉的禁步如今被胡乱搁在一旁,苏亦行和郡主将瓜子壳全部丢进了那锦盒里。苏亦行将手伸到了桌上“还有么”
郡主抓了一把倒在她手上“最后一些了,我这儿也没了。”
“你不会是藏了吧”尚青云起身搜罗,又搜罗出了一把。
郡主不忿“你们不能回自己宫中去吃么我这儿的瓜子都被你们磕光了。”
云朵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三人回过头。
施良娣只觉得眼前一阵虚影晃动,再定睛时,三人已经端然安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施良娣上前施礼“妾身给太子妃,尚妃,郡主请安。”
郡主瞧了苏亦行和尚青云一眼,嘴角浮起了笑意,语气也热络了起来“施姐姐,姐妹之间常走动,何必如此多礼。”
施良娣落座,眼睛偷摸打量着,发现太子妃和尚妃二人正在喝菊花茶。闻着味道是上等的杭白菊,郡主倒也不傻,知道拿这上等的菊花茶来笼络人心。
而且这禁步看起来是送出去了。奇怪的是,送出去的东西一向没有当面打开的道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摊开放在桌上。
尚青云似乎也注意到了施良娣的目光,笑道“姐姐在东宫里待得久了,见过的好东西一定比我们多。方才我们还在讨论,这禁步上的图样是何处来的。不如姐姐过一过眼,给我们讲讲”
施良娣哪里敢碰,连忙要推托“这等珍奇物件,我哪里见过。尚妃不要折煞妾身了。”
苏亦行蹙眉道“施良娣掌管东宫事务多年,怎会没见过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意见”
施良娣前几次见苏亦行都是软软糯糯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懵懂。忽然冷着脸和她说话,却颇有几分威严。
她心中不屑,可是瞧着左右两名护法在,不敢怠慢“妾身不敢。太子妃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只是尚妃娘娘家族显赫,郡主又自有出入宫闱,所见所闻皆在妾身之上。妾身不敢班门弄斧罢了。”
“可我常听殿下提起你,言谈之中颇多溢美之词。难不成当着我的面故意藏拙”
太子妃步步紧逼,施良娣也不好再推托,硬着头皮拿起了那禁步端详。她略略碰了一下,便又放下了。
苏亦行立刻对她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施良娣怕太子妃疑心便不肯收下那禁步,只好咬牙又拿了起来细看。
“这禁步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所制作,质地极佳。寻常的羊脂白玉体积小,这样大块雕琢的属实罕见。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一块可称得上价值连城。”
苏亦行若有所思地瞧着施良娣,她不敢放下,只能拿在手里。可是越拿着越是煎熬,这玉上浸了什么东西,她心中有数。
拿得时间越久越是不妙。
“这些尚妃方才已经说过了,你可还看得出这禁步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这图样是彩云追月,月自然是象征着太子妃娘娘如同东宫的皎皎明月。彩云则有祥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