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而动全身,毒性与药性,相克与相生,瞬息便是千变万化,妾身信自己,却不能信过先生,想来先生也不能信妾身那么用药如何,用毒如何,并不是先生与妾身能控制的。以这样一个濒死之躯,只怕先生想保其性命都悬。”
“那就比解蛊”
千叶眉眼带笑“先生能保证不多下手重上一分”
桑先生不耐烦道“你明明恨之入骨,我若手重不正是遂了你的意”
千叶停顿了一下,并未反驳,只是微微叹息“所以,妾身与先生之间的矛盾就在于,妾身想令其活,而先生不在意其死。”
桑先生眯着眼,随后挑高眉毛“身为蛊师,按照苗疆规矩,但凡有人上门斗蛊,就必须应战。”
唐千叶的脸上头一次没有笑意。
许久她才缓缓道“蛊师是没错,但苗疆规矩与妾身何干妾身既姓唐,便视唐门规矩为妾身准则,除此之外,请恕妾身不认。”
桑先生轻哼“那么,唐门便教你不战而退么”
魔魅曼婉如藤花的女人抬起头直视着他,这样专注的眼神,连轻飘飘的视线都仿佛有了重量。
显然,这话激将激得挺没道理,但对于她来说确实起了效果。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然而谁也不想要将其打破青孚山一行恨不得桑先生忘记方才白翊的冒犯,那些作壁上观的更想要丧失所有存在感。
争锋相对的每个字眼落在耳朵里都格外刺激,这个江湖倘若要论起刀光剑影刀山火海,怕是没人会惧怕,毕竟脑袋悬在刀剑上,人死不过头点地,但若是牵扯到蛊、毒、药以及这类诡异可怕容易叫人生不如死的事物,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成了鹌鹑,努力让自己变成块背景板,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成了炮灰。
唐千叶不怒反笑,缓缓扯动花瓣似的嘴唇,语气也极为平静“桑先生说的是,唐门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既如此,应了这一局又何妨。”
唐门便是她的逆鳞,说之不得。
这一句话出口,什么东西就尘埃落地,秋若等人回过神来面色大变,但是僵立原地,也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感觉应该是好事,毕竟这两位都答应了出手。
一位是神仙谷的当代医圣,一位是江湖公认的蛊女毒师,而且有唐千叶在,应当没有性命之忧;然而“蛊斗”一词,又叫人惊悚且恐惧,想来就算死罪能免,也该是活罪难逃比起唐千叶来说,似乎医圣更可怕一些,但对于白翊来说,两个人应当没什么区别。
倘若拒绝那白翊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吧。
于是这个时候谢星纬的话语就显得格外震撼“桑先生,唐大小姐,既然如此犹豫又何必非拘泥于蛊体”
他拱手致歉,语气却极为轻松自如“在下身强体壮,无惧生死,倘若两位需要一个斗法的棋盘,不妨换在下”
秋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焦急出声“谢大哥”
所有围观吃瓜群众都以看待“壮士”一般的眼神注视他。
谢星纬脸色如常,平静等待答复。
事实上,为白翊填命是绝无可能的事。
他生来就对人善恶正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他能一眼看破唐千叶的本性,对于白翊是何等货色又怎会不知
千里迢迢北上寻神仙谷,不仅是因为未婚妻秋若的请求,也由于白翊身后的青孚山具有拉拢的价值,她有这样的价值叫他为之奔波但也仅限于此,蛊斗是赌命的事,他又哪里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股掌之中
那为何说出愿意替代的话语
敢这么说,敢大无畏、不惧生死地说,自然是笃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替代的人选。
医圣的性子是专断独行到了极点的顽固,他想做的事,就会不计一切排除阻拦,别人越是反抗他越觉得趣味,越是抗拒,他越是不甘服输,凭他的手段能为,至今为止并无做不到的事。
而唐千叶说到底就是仗着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一来他并符合桑先生关于蛊体的需要,二来唐千叶必然会阻止他的牺牲,那么他在这个时候作出如此表述就是最聪明的行为了。
唐千叶看在他的颜面上,必然会努力保全白翊性命;桑先生碍于不愿落输的心,必然会更为小心;青孚山对于他的相助,更能刮目相看。
一举三得。
而他仅是多说一句话的事。
“哦”桑先生显然也挺意外,但他的眼瞳马上就浮现出了趣味,“好胆。”
他愉悦道“替换就免了,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试验品。”
“妾身倒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千叶容色不改,只低低一笑“桑先生,你要知道,那是妾身的意中人,一位奇凤蛊女的情郎啊。”
此言一出,桑先生的表情骤然冷漠下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阴沉地扫了谢星纬一眼“真是可惜。”
不仅是周围人,连谢星纬本人都愣住,不明白这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