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实,但并非是真实的复制。因为假的东西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不管它如何逼真,那都始终是逼真。
“我再问你,小伊莎抵达美的道路是什么”
“是,审美”
伊莎贝尔试探性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雅妮斯满意的笑了出来。
因为这是雅妮斯第一次见到伊莎贝尔的时候,所教给她的答案。是雅妮斯真正的衣钵。
“就是如此。想要抵达美,就要发现美。想要发现美,就需要审美。观察力就是发现美的能力,从这点来说每一个画师都是一个侦探。总要发现那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雅妮斯说着,如变魔术般将手翻开、一束新鲜滴露的白玫瑰便从她手中变了出来。
她笑眯眯的将花在艾华斯晃了晃,随后交给了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双手忙不迭接住花,用力观察着它。可她盯着看了好一阵,却始终看不到破绽,只能赞叹道“老师好厉害,我完全看不出它的破绽”
“因为它就是真的。”
雅妮斯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今早给索菲亚买的花。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现在理解一些了吗,小伊莎”
“似乎有点懂了,但又不是很懂。”
伊莎贝尔诚实的答道。
雅妮斯却只是笑着“不懂就对了。美是人生的结晶,而你的未来还长着呢。”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雅妮斯抬头看向太阳,像是在看着某人那般、目光温润而明亮。
而伊莎贝尔突然有所感觉“老师你不打算看祖母的葬礼吗”
“不看啦。”
雅妮斯温柔的笑着,对着伊莎贝尔眨着一只眼、像是年轻的小姑娘一样“只要不进行最后的告别,她就没有永远离去,不是吗
“我的那位老朋友啊,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呢。总有一天,我还能再度见到她。或许在物质界,或许在梦界。
“而在那之前我那漂泊如风、永不停歇的旅途,就又要开始了。”
她轻声说着,瞳孔中的昏黄色一闪而过“在那之前,我得给她好好画一幅画。
“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承诺好的,却始终没有践行的承诺。”
但很快,又被代表着均衡的明黄色所替代。
她叹了口气,放下那张画了一半的画。将手中的画笔随意丢弃。
那画笔脱手之后便化为点点色彩,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而在她放开手中笔的瞬间,那幅画却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自行丰实细节并变得完整了起来。
一旁保持沉默的艾华斯,见到这一幕突然反应了过来
与其说雅妮斯是在拿着笔画画,倒不如说她是在尽力约束着自己手中的笔、尽量慢一些将那些东西画出来。
到了她这个程度,早就已经不需要笔和颜料也能绘画了。
而若是画完这最后一副画,她就该离开阿瓦隆了。
她显然还不想离开玻璃岛,不想告别自己的老友因此才孤独坐在这里,画着那副六十年前还没有画完的画。
虽然索菲亚已经去世一周可友人之死正如醇厚的酒,直到如今后劲才涌了上来,化为轻盈如雨的悲伤与怀念。
而如今,雅妮斯终于战胜了自己心中的黄昏之欲,选择了放下。
伊莎贝尔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
她只是睁大眼睛,惊叹着看着那宛如奇迹般的一幕。
宛如春天到来,繁花盛开。画卷之中的季节自秋天变成冬天、又变成了春天。
繁花盛开,一切都变得那样的美好。
而在画卷变成春天之后,街上那些无脸路人的细节也逐渐变得丰富而详实。
如同一个世界从虚无中被创造出来了一般与伊莎贝尔有七分相似的另一位少女渐渐浮于画卷之上。
她站在钟楼之下,是画卷之中最为显眼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活泼的背着手、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最后,雅妮斯的形象便被勾勒了出来。除了那时的气质更为缥缈淡然,与现在的雅妮斯看上去几乎别无二致。
她就站在年轻时索菲亚回头所望的方向,背着画板、微微回头侧目看向钟楼之上、画卷之外。
如同六十年前,有人就站在这钟楼之上,看到下面的索菲亚拉着雅妮斯逛街一般。
索菲亚当年自然没有拉着雅妮斯逛过街。
她当时在雅妮斯的画展之上出现没有太久,就被银与锡之殿的人抓了回去。
她们之后也成为了朋友,可她们的确没有机会能如此悠然的逛街。因为索菲亚总是很忙,总在为他人而忧虑。而作为一名女王,她也没有那个机会闲逛。
当她真正有空的时候,已然垂垂老矣、只能坐在床上给小辈织毛衣。
可这幅画看着却是那样的真实,就仿佛真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