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来,又被管事一道传讯符叫回原处。
宿岁寒顶着一张红肿的俊脸往他身边挤,刚委委屈屈开了一个“饮月阿姐”的音,眼泪就似止不住要往下掉。
何三郎忍无可忍,从地上跳起来,咆哮道“你他妈再装刚刚往死里下手的不是你”
他骂到一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面目扭曲,实在是骂不下去,只好又骂骂咧咧地坐回去。
宿饮月揽过宿岁寒的肩,把他护在身后,冷着脸问管事道“怎么回事”
管事经历刚才一场厮打,也颇为狼狈,躬身道“宿府每百尺一留影水晶,少主人有疑惑,大可取用留影水晶。”
留影水晶做成宫灯形状,从参天大树的苍翠穹顶上悬挂而下,若在白天,是琼楼玉宇,若在晚上,则成了人间不夜。
宿饮月便依言取用。
留影水晶里是两人厮打成一团的画面,拳拳到肉的风声中,咒骂不绝于耳
“这宿家本该都是我的”
“一定是你个小兔崽子挑拨离间,看我让饮月回心转意后怎么收拾你”
“你算什么东西,配来管我的私事呸,旁枝对我来说,连地上烂泥都不如”
“”
宿饮月听得一乐,眉头微挑,向何三郎“看起来你还真想得挺远,不把自己当外人”
若非时机场合哪哪都不合适,宿饮月真想告诉何三郎他口中的宿大小姐是个男人,原主最多也只把他当作可以谋事的兄弟朋友,让他别精虫上脑想些有的没的。
“饮月”
留影水晶一被提出来何三郎就察觉不对,此刻更是匍匐着爬道宿饮月脚边,哀恳道“饮月,我只是太倾慕于你,才会一时失态”
宿饮月不去理会耳边的依依恳求,向管事道“让他闭嘴。”
管事依言行事。
而宿饮月伸手按住额头,终于明白宿岁寒这个名字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在原著,宿岁寒,便很抵触原主接触何三郎,认为何三郎是不怀好心。奈何以原主的性子,可想而知宿岁寒对宿家的一片真心,只会换来无穷无尽的呵斥责罚。
人心不是铁做的,谁的真心都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
宿岁寒在不知第几次后,放血断发,自除宿家的族籍,与宿家一道两断,前往魔域。
等后来宿朝鸣身死,宿家危在旦夕,也是这个少年提着刀从魔域的尸山血海中回来,拿环伺虎狼的血、拿叛徒的头颅,护住这里摇摇欲坠的楼阁,用脊梁骨支撑起宿家数千年的传承不绝。
宿饮月内心复杂。
怎么又是原主做下的破事
他盯着宿岁寒执拗的神色,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下少年的头,问他“疼吗”
罢了,债多不愁,左右还未发生,一笔笔挽回来罢。
宿岁寒就在他手底下摇摇头,眼神清明“不疼。”
能借着挨这几下,让宿饮月彻底厌恶何三郎,已经是宿岁寒意外之喜。
不然宿家这等守卫森严之地,宿岁寒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何三郎打不着自己铩羽而归,何苦硬要挨何三郎一下
何况他也没吃亏,尽数从何三郎身上讨回来了。
他顺势扒住宿饮月的手,借机撒娇道“我就知道饮月阿姐疼我。”
宿饮月被他扒得好笑“都是修行者了,怎么还亲身上阵肉搏打得鼻青脸肿,不怕他人笑话幼稚”
宿岁寒抿了抿唇“何三郎不敢来真的。”
他声音渐渐小下去,好像很不好意思“我也不敢来真的。”
宿家和何家的人,死了任何一个,重伤了任何一个,都不好交代。
“不敢来真的是吧”
宿饮月品味着这句话,忽而笑道“我记得何三郎,似乎很不把自己当外人。”
“宿氏族规,同族相残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处死。”
宿家一向维护族人,轻拿轻放,唯独在这一条上尤其严苛,严苛到可称为残酷。
因为根深蒂固的家族根基不容撼动,少年天才,老来前辈,也不容自相残杀,关起门来血流成河。
“不不”
何三郎恍惚回到被剑尖抬起下巴的惊惧,拼命摇着头“我是何家的嫡系,我拿着我哥给的传讯烟花,你不能动我”
说罢他瞬间有了神采,像是握着救命烟花一般,点燃了传讯烟花。
烟花高高飞到空中,方圆千里,一清二楚。
何三郎孤身来宿家探情报的虚实,好歹身为嫡系,何家怎可能不给他留后路
宿饮月、管事、乃至更后面的顾盏,都静静看着他施为。”
何三郎见烟花成功放出,只觉自己性命无忧。又得意起来,半挑衅地向宿饮月道“况且你连宿家少主都不是,如何代家主代行族规”
兴许是对宿饮月顽劣的性子心中多少有数,宿朝鸣哪怕再疼他,再纵着他,到底没把宿家少主的名头交到他手上。
“谁说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