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地。
上一刻还万籁俱寂,下一刻便恢复如常。
理应有这样的气魄,理应有常理不能解释的奇异。
室内屏风歪斜零落在地上,绢面工笔细描的美人图被劈成两半,栩栩牡丹揉成一团,昭示着室内发生的接二连三打斗。
顾盏和谢积光仍刀剑对峙,咄咄到随时欲取对方性命,毫不容让。
“你阴阳两界与我结仇在先,动我未婚妻在后。”
顾盏语气平平地陈述一遍“我没有理由不杀你。”
是为了顾家当年背后的隐情。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宿饮月不过是个发作的幌子,不过是个他顶着如今身份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而已。
“巧了。”
被人剑尖指着拿着生死大事威胁,谢积光却全然不惧,甚至还闲闲笑了一声。
当一个人杀过太多人也被追杀过太多次,被放过无数次狠话的时候,总会对这些看得很开,觉得所谓狠话还不如狗屁。
“我方才对宿大小姐多有容让,是因为这回我冒犯宿大小姐,欠她一个极大人情,而你”
他眉梢的轻浮浪荡简直肆无忌惮,懒懒笑道“你有什么让我能容让,能手下留情的”
“少主”
“阿姐”
又是两声包含担忧的呼唤。
宿饮月抬头望过去,只见一队人马是宿家长老,一队人马是宿岁寒带着管事护卫,一左一右地包抄过来,气势汹汹,大有夷平这座院落之意。
局势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宿饮月头都大了。
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左边揽着闷头往他怀里撞的宿岁寒,右边还被不肯放手的萧凤辞死死拽着,向长老礼貌颔首“放心,我没事。”
长老当即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少主您是没有事,可旁人还在这里打着呢”
说着他使劲往顾盏谢积光那边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宿饮月有点危机意识,心别太大。
宿饮月“”
他脸上的笑意更勉强了,同时话里杀机也更重“他们两个皆是我朋友,深夜里无事打闹着比试玩的,就是一不留神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说罢,宿饮月冷冷扫向顾盏与谢积光两人。
他不管两人是为什么打起来,但是在此时此刻,在长老他们,他们必须是自己朋友,必须是小打小闹
长老“”
少主您究竟有几个好朋友
他们与您是什么关系,才会深夜无事要在您沐浴的地方打闹玩
为什么一不留神打闹出来的动静会闹到电闪雷鸣天空变色
千言万语卡在长老喉头,积成疑云重重,满腹心事。
但他一个字也不敢问,生怕一问出口,自己就被那深夜无事打闹着玩的少主朋友给一不留神打闹一下了。
老骨头,经不起天打雷劈的折腾。
萧凤辞不愧是给宿饮月收拾烂摊子收拾出经验的人,她挽着宿饮月臂弯,为宿饮月找补,落落大方“我可作证,他们两人确实是来寻饮月,言谈间起了些争执,便以修为定胜负罢了,小事小事,长老不必太在意。”
顾盏和谢积光均各自回头,各自沉默片刻。
顾盏盯着不远处的一盏烛火,慢慢放下剑,漠然道“确实如萧家少主所说。”
也罢,既在天榜试上拿了宿饮月的人情,是应给宿饮月这个面子。
谢积光回头动手亦是一样,不必急于一时。
谢积光目光游移片刻,抽手回刀,笑得散漫不羁“是这样,不是什么大事。”
他此番已经是很对不起宿大小姐,要是再在她的院落里伤了她的未婚夫
那简直是不配做人。
眼看着云动月移,雷霆狂风的异象能在两人口中被说成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长老也是默然少许辰光,叹息道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呔,现在的年轻人。
“夜色已深,是我叨扰诸位了。”
顾盏这话说得好像他不是打扰到旁人清梦的那个罪魁祸首一样。
他说话的同时看着的是宿饮月。
宿饮月一边被萧凤辞严严实实地护住,另外一边被宿岁寒拱着,均是出色容貌,关切神色,拥得宿饮月如珠玉在侧成堆,目眩神迷。
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宿家长老护卫,再后面则是宿府的重重飞檐斗拱,山峰瀑布,做这位宿大小姐最忠实的护卫。
是真真正正天之骄子,众星捧月。
顾盏走得利落。
他前路风雪漫漫,注定走得无亲无友,孑然一身,和这位宿大小姐从来不是一路人。
所以哪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宿饮月愣了一下,不顾手边的萧凤辞和宿岁寒,追了上去。
他留下萧凤辞在原地,垂眸看空空的臂弯,蓦地闭上眼睛,无声苦笑。
曾经萧家家主问过萧凤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