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
说罢,他走了一番过场,随意问了宿饮月几句,赐下每任天榜榜首都该得到的法宝后,挥袖令他们退下。
莫说是宿饮月,连敏锐洞察如萧凤辞都不禁动摇起来,以为圣人召他们前来,真是为走每任天榜试都会有的过场,别无他求。
“师尊。”
四人走后,陆亭出声,不太确定地问道“您特意传唤宿家少主前来,仅仅是为走个过场”
也就是陆亭身为圣人最疼爱的徒弟,才敢如此询问于他。
换作其他人,其他徒弟,只消知道圣人一言一行背后自有深意,至于是什么深意
那不是他们该知道的东西。
圣人也不恼他鸡毛蒜皮的问询“你可知道宿家少主降世时的九日雷霆”
陆亭道“当时动静甚大,弟子自然是知道的。”
圣人点点头“是闹得很大,而且我亲自起了一卦,得出来宿家少主是夷平四门,致使天下动荡的那颗灾星。我没儒门的假好人,没释门的好脾气,也没剑门的事不关己,既然知晓,定是要杀的。”
“师尊想杀的人,不该失手。”
圣人笑了笑“确是如此。奈何我赶过去时,牵系在宿家少主身上那些命定该夷平四门,祸乱苍生的命数烟消云散。儒门的家伙以此为借口,认为我卜算出了错,执意想救她,剑门不欲插手,释门见风使舵,宿朝鸣更不用说。纵使是我,也不能强行杀之。”
“接着,宿家的少主就在宿朝鸣的明护,儒门那家伙的暗护之下,平平安安长了百年。”
“可是”
圣人手指轻叩茶盏,那里面碧绿澄清的茶汤因为放得太久,结了薄薄的一层霜“我今日见宿家少主时,那份玄而又玄的气息,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那轻轻一叩像是叩在陆亭身上,叩得他心头跳动,喉头滚了几下,哑声请教圣人“那师尊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他”
至于宿饮月身边的同伴,下面等候的宿朝鸣,统统不在陆亭的考虑范围内。
世上有什么能拦住圣人动手
圣人望了他半晌,哑然失笑“你啊。”
他叹道,很纵容的语气,听不出半分责备“若我真那么做了,和儒门老二格局心胸上,又有何区分”
陆亭不自觉地捏紧了一旁的护栏,将冰雪也簌簌抖落掉几块。
他有种莫名的想法,总觉得伴着圣人的讲述,一个崭新的开头,一个腥风血雨的开头,即将展现在他眼前。
“立道天下,非用强权不能行,当今天下四门五家,势大顽固,飞升之事容不得丝毫怀柔退让,只能不破不立。”
修道得久了,说话也透露上几分不染烟火的出尘气。
谁能想到这份出尘气,是用人命鲜血来堆积点缀的
“像儒门老二那样,拿宿家少主做破局的刀,有小见大,一步步扣帽子来有什么意思太小家子气。左右除己之外都是异端,不如索性将仙台城里的人一网打尽,让他们和宿家少主一同赴死,各家精锐十去其五,不死也残。”
陆亭眼瞳紧缩“师尊”
他终究只喊了一声师尊。
也终究知道道门圣人执意要做的事,绝非自己说破嘴皮能打动的。
他插嘴,道门圣人便停下来,等他后面的话。
陆亭勉强定了定神,寻出一个苍白不能再苍白的理由“仙台城惊变,师尊打算如何向世人交代”
“不就有一个现成得不能再现成的理由么”
圣人淡然道“儒门老二,这些日子心急如焚,不惜逾矩做了许多,伤了许多人,更对世家动了手,宿家少主那边更过分。证道天下的事在各家高层那边又不是辛秘,两边结合,不就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陆亭从圣人的言语里,愣是窥出了一张耗费日久,也费劲心思的大网一角。
他喉头有些发苦,压下自己所有汹涌的心思,请教道“法家宗主的事,师尊可是早有预料”
圣人瞥他一眼“你以为儒门那家伙真的是魂魄丧失,须得飞升大道才能唤醒”
那一刹那,陆亭浑身都冷了下去,木然道“不是么”
也是,为儒家圣人诊治的是道家圣人,到他们那境界,一呼一吸在外人看来都高深无比,除非同境界,否则很难断出个一二三四五。
“那家伙状况好得很,无需做太多,过段时日便能自行醒来,魂魄的说法,只是我引儒门老二上来的钩子。”
在自己最疼爱的徒弟面前,圣人说得极直白,如同剥开的树叶,一脉一络都极尽清晰。
他似是对陆亭的顾虑未卜先知,笑起来道“不用担心那家伙醒来找我算账,看来他处心积虑维护的,推行的东西被我毁成这个样子,他得发疯成什么样啊哪还有心思找我算账”
“阿亭,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和你说那么多吗”
陆亭道“不知。”
圣人一言一行皆是天机,能透露是荣耀,不能透露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