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漫过了城主的白靴,也带来了云渊的一脸懵逼。
云渊歪了歪头,湿发遮盖下的耳鳍微微后卷。
对着叶孤城面无表情的脸愣了三秒后,云渊放弃了看他脸色,转而看向了他的眼睛。
叶孤城的脸很冷,通常情况下没有表情就是基本表情,神色微暖也就是嘴角弧度上调不明显的几度。
相反的是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血统问题,叶孤城瞳色略浅,平时是褐色,阳光折射下近视琥铂色。
在城主府内,有亲近的人跟他说话时,眼里有浅浅的涟漪浮现,代表了他认真在听,而不是无动于衷。
他的眼睛比他的脸更能反映出他的情绪,只是需要人细心去解读。
这是云渊近段时间日以继夜观察出来的。
定定地注视着叶孤城的双眼,云渊确认了这人没在跟他说冷笑话,是正儿八经地在问他进食需要。
那么,问题来了。
他在叶孤城面前晃了这么久,他都没搭理过他,合着今个好不容易跟他说话了。
第一句就是问他吃啥
云渊忍住自己追问叶孤城祖上是不是东北那旮沓来的冲动,维持住自己冷清人鱼的人设不动摇。
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准叶孤城的脚下勾了勾。
叶孤城湿掉的靴底恢复了干燥,潮湿的水汽汇聚成一颗颗小水珠掉入面前的大海。
“到岸上去吧,你是人族,打湿了会不舒服的。”
鲛人的声线低哑暗沉,微带涩意,与他先前所听过蛊惑人心,轻灵优雅的嗓音全然不同。
叶孤城怔了怔,他没想到鲛人会这么说。
这个鲛人,貌似是在关心他的身体
叶孤城顺了他的意,后退两步,还待再问,眼前的礁石上又空了。
咦他为什么要用又
今日份练剑完毕后,城主从心无旁骛唯余剑的状态中退出来,双眼微撩,环顾四周,没能见到那抹海蓝色出现。
第二日,第三日,城主练剑的沙滩边礁石上都少了一条鱼的身影。
从城主一如往常的练剑姿势中看不出少了一条鱼他有没有在意。
乃至于第四日,某位收剑后毫不停留的白衣人在回城路上停住了。
剑穗摇摆,衣袂翩跹间,人已转身回头。
去而又返的城主逮住了一条想要偷跑的鱼。
“停住。”
刚游到水下,正准备下潜就接到传音入密的某人鱼尾僵住了。
“上来。”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云渊乖乖上浮,游到岸边。
算上尾鳍轻纱长度,从头发巅巅到尾鳍尖尖加起来两米三四的一大坨浮在水面上。
双手撑在柔软的沙石上,慢慢把自己挪到靠近叶孤城的浅滩。
湿漉漉的长发末端微卷,随着某人的头脑甩动,一缕卷发缠绕在叶孤城剑鞘上。
“”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云渊轻手轻脚地想把绕在叶孤城剑鞘上的头发解下来,就怕某位白衣城主一个看不过眼,认为他此举是侮辱了他的剑道精神,一剑断了他宝贝的头发。
人可以砍,头发不能动。
事与愿违的是,他越着急越解不开吧,还把好生生的一个活结打成了死结。
叶孤城俯视着坐在沙滩上,不及他腰高的鲛人眉宇紧蹙,似对着生死仇敌般对着发丝纠缠出的疙瘩,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微弱笑意。
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无心之举就大发雷霆,拔剑出鞘要斩了眼前人。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天天脾气那么大的话,城主府早就没人了。
为什么因为伺候的下人全吓跑了。
倒是眼下的鲛人所作所为颠覆了他以往脑海中形成的固定映像。
古书所言的鲛人,无不是性情凶残暴戾,用歌声迷惑水手拉入深海,以绝望为食。
他眼前的这条鱼除了最初那两天的行为符合了一下书本知识,其余时间就跟个打酱油的围观群众一样。
冷漠的面皮掩映下的灵魂貌似还有点蠢。
对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马甲一无所知的云渊还在跟自己的头发较劲,眼见着即将暴躁咔嚓掉的时候。
旁边伸来一双保养得宜的修长双手,灵活地几个穿插成功地解救出他的头发。
顺着手往上看,这里除了城主也没别人了,不过。
哎哎哎
城主是不是笑了,他头一次见他笑嗳。
蓝尾巴的鲛人呆愣愣地看着白衣城主嘴边转瞬即逝的笑弧。
说昙花一现可能太夸张了,但城主秀丽的面容,即使蓄有胡须,但这么一笑起来,还正经挺好看的。
沉浸在叶孤城那个笑容中的云渊完全忘却了自身那张堪称国色天香的美人脸。
云渊裸露在外的满身肌肤都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却分毫不减他的美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