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办公地儿。
树根脚不沾地朝这边跑来。
院儿门口,正有着大队管理人员,正捧着稠乎乎的地瓜粥,加上腌的小咸菜,身旁还放着一块蒸好的芋头,美滋滋的吃的。
大老远瞧见村里的活神仙,平时对大队这里视作禁地,能不来就不来,今个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树哥,今儿倒是咋地,胆肥咯”
吃饭的那人对着跑来的树根打了招呼,开着玩笑。
“余,余会计,不,不好啦咱队里,就是村头老刘家,捉回来两头野猪,肥都都的,放自己家猪圈了”
树根跑的气喘吁吁的,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连呼吸带喘息,总算把意思表达出来了。
蹲着的这位听到树根说完,脑瓜一转,也知道这小子通风报信来着。
赶忙把自个脚边的芋头揣进了口袋里,树根瞅着他碗里黄灿灿的地瓜粥,还有被揣进口袋里的那个小二斤重的芋头,咽了咽口水。
“别慌里慌张的,多大的事儿,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俩论各的,我叫你树哥,你得称呼我余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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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食指指了指上衣口袋里面插着的那支钢笔,自己可是干部身份,和普通村民会计不是一会事儿。
“是,是,余干部,这一着急,忙忘记咯。”
“走,情况说清楚点,两只猪崽么,抓到就放自己家养咯”
两人向院内边走边谈,期间,余干部不忘扒拉一口稀饭。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绝对是实话,不欺骗档和正府。俩这么大的野猪,后背黑黄条纹的,没看错。”
说着树根双手笔划着大小,一副讨好的样子,希望这个消息能换到些什么。
余会计沉着面色,感觉碗里的地瓜粥也不那么香甜了,想着等会儿,怎么汇报上去。
大队办公室里,此时凳子上蹲着俩人,正刨着碗里的吃食,狼吞虎咽着。
“蒯书记,这边刘户小队的树根,刚才来门口汇报了些情况,我感觉需要对上级反映一下。”
余会计把自己手里吃的半半拉拉的地瓜粥,放在了桌子上,面对着桌边吃饭的一人正色道。
“啥情况,整这么严肃,树根又犯错了”
蒯书记转过头看了一眼余会计身旁的树根,继续扒拉着碗里的吃食,没有放在心上。
“刘户小队,刘大力家,树根刚才汇报,家里捉了两只小野猪,放自家猪圈里了”
“哦挺好,之前他家小儿子来过大队开过介绍信,说过要去四九城他姐那接回俩小猪崽,看来是带回来了。”
蒯书记也没当回事,村民能自发想到摆脱贫困的方法,这是好事儿。
“我觉得,这是不是割z本主义的尾巴啊,上头没说给养呐,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放大队里么,属于公家。”
看来老书记之前就知道了,却没跟下面人说,余会计心底一沉。
“不用动不动上纲上线,村民现在都难,只要他能养活,是他刘家能耐,人家姐家给的,也不是在咱这地头捉的,算不上。”
说着蒯书记挥了挥手中的快子,不要因为这点事儿,耽误了自己吃饭。
“蒯书记,我感觉,你的思想上有些松懈。如果人人都为自己家扒拉,那我们还是设会主义么公社化的意义何在”
余会计被蒯书记轻描澹写的态度整的有点下不来台,觉得自己是为大队在权力的范围内争取东西。
蒯书记放下了手中的快子,对面的队长,也停下吃饭的动作,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大铁桥,要给书记递上一根。
“我们当初来的时候,小余,你知道他们问我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蒯书记掏出了袖子里的烟锅子,从吊着的袋子里,捏出一小嘬碎烟叶,塞进了烟锅里,擦了根火柴,在鸟鸟烟火中,对着余会计问道。
“跟着档干,赶跑了那些人,能吃饱饭么”
“我依然还记得,我们连长回的话。”
“就这个一个要求么”
“人家那边就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镇上的三里集碉堡,就是那些想要吃饱饭的人,抱着炸药包去炸掉的。”
蒯书记深深的一口,突出了吸入肺中的郁结的烟团。
“这个承诺,我记着十来年咯,你那时候,可能还在上学堂来。”
望着眼前在他眼里,还属于是年轻人的余会计,站起看拍了拍他的肩膀。
蒯支书看着他的下口袋鼓鼓囊囊,伸手摸了摸,把他放进口袋里的那个芋头,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的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到现在都没有办到,我们愧对他们,现在也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咯。”
“权力,是他们交到我们手上的,这些权力,不是用来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