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男女老少齐上阵,头顶上包着头巾的队员们,黢黑的双臂挥洒着汗水,双手捧着麦秆,摔打在桉板上,进行着手动脱粒。
金色的麦粒,不断随着重力作用,脱离了外壳,掉落在打谷场的土地上,和农民伯伯辛苦的汗水,混杂在一起。
麦秆可以用来烧火做饭,盖屋顶,甚至还可以编制东西,作用极多,脱完粒的麦秆,在打谷场上,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
每个小山包,还要重新铺在场地上,被毛驴,或者黄牛的,拉着碾子,再仔仔细细的碾一遍。
老牛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
回到家的两人,把带回的东西放进屋内,非常自觉的拎起木锹,扫帚,铁叉,木耙,撸起袖子,参加到队里这场夏收的盛宴中。
木锹高抬扬起地上的麦滩,鼓动的狂风,把麦粒中掺杂的沙石以及混入的麦糠,全部带走,这样,落回到地面的,只剩下金灿灿的麦籽。
一人扬场一人掠,相得益彰借风向。
麦子落下没结束,干干净净再入仓。
对于多了两个人,众人一开始皆没注意,直到刘强扬场把握的非常好,看他这样的老庄稼油子扬场,那真的是一种享受。
既快又准,节奏感把握的极强,动作里富含一种优美。
这拿着大铁叉的刘雷,可就没这么熟练,颇有些手忙脚乱,麦子碾过两三个钟头,上层的麦籽碾掉完了,大家伙开始用铁叉,木叉,开始翻场,这也是讲究活,抖得时候要用巧劲,抖匀、翻透,把籽全部抖到下边,再把下层得麦秆翻到上边。
翻完之后需要继续晾晒,然后碾子继续滚碾,经过中午日头这么暴晒,就可以到下一步扬场了,也即是刘强正在干的。
“强子,你们啥时候回来了,二叔,二叔,强子还有雷子都回来了”
随着一位中年汉子一声高喊,打谷场上,宛若机器一般的众人,终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那边。
李峰的外公,此时也听到了招呼,摘下了头顶上的草帽,随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往这边跑了过来。
“雷子,这长胖了嘛真结实”
同龄的年轻人们,此时也蹦蹦跳跳的聚集在刘雷跟前,围拢成一团,或是拍拍肩膀,或是捶捶胸口,热乎的不得了。
“京城咋样,大不大,你去看升旗了没”
朴实的农村青年,可能最远去过的地方,也就是镇子上,见到儿时的伙伴,从大城市,从首都回来,眼睛里,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看过,我住的地方离天a门不远,经常看”
刘雷摸了摸后脑勺,放下了手中的大铁叉,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原来混入人堆中,就会泯然消失的刘雷,此时被众多小伙伴围在一起,面对争先恐后的提问,第一次找到了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
“回来了”
李峰外公看着这一幕,走到了儿子跟前,停滞了几秒钟,千言万语,最后浓缩在了三个字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儿子还带着大孙子,做老的,这么长时间见不着,心里怎么会不挂念。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多少个日夜,为了俩孩子,老两口担心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爸”
刘强咧嘴一笑,笑容里,苦涩全都抛在了脑后,眼睛里也沁出了泪花,这不就是回家的意义,铁打的汉子,也需要偶尔在港湾停靠。
“哭啥子,多大人了,先干活,干完回家”
李峰外公此时眼睛也湿润了,可能是被扬起的灰尘迷着眼了,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后,老汉句偻着腰板,停止了。
“大家先干活,麦子收到场,小孩不找娘,收了麦,能吃顿饱饭了”
刚才还停下的众人,在李峰外公的招呼下,重新恢复了生产积极性,人家孩子回家,都来干活来了,其他人,更不好偷懒了。
直至傍晚,一袋袋麦子堆上了板车,独轮车,手推车,入了仓库,今天的工作才算忙活完。
记分员统计好每家的工分,拎着家伙什的农民伯伯们,此时才扛起工具,一个个,向着冒着炊烟的房子而去。
“爸,不行,后边您就歇着吧”
回去的路上,沉闷着的刘强,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于心不忍,这么高强度的秋收,本该轮不到他的,家里边的顶梁柱,该交接给下一代了。
“歇什么,庄稼户,不就是干这些么”
李峰外公岂能听不懂儿子的话,可真让他歇着,退下来,看别人干,他忍不住啊,他们这些老农民,这一生,都是在和土地打交道,看着金黄色的麦田里别人在劳作,这不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么。
种田,对他们来说,不是工作,而是热爱,热爱着这片土地,热爱粮食的丰收。
刘强懂父亲心中所想,但还是忍不住劝到,哪怕是他这样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干一下午时间,双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更何况,快年逾古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