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报官”
看着李峰没有选择离开,反而坐了下来,像是压根不怕事的样子,曾师傅面色有些犹豫。
可能是因为孩子口袋里的糖果,片刻后,他把孩子推进屋内,踌躇着,可能是想让李峰赶紧离开。
“铁塔d是不会管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压根不管,去报警,运气好只会把训斥我们一顿,说我们自己不看管好钱财,运气不好的,人都走不出来,直接把案件栽赃到我们头上”
突然而来的女声,倒是让李峰歪了歪脑袋,透过镜子,看着从阁楼中踩着木梯子小心翼翼下来的女孩。
“来娣,上去,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想到刚才的事情没有解决,现在又下来一个添乱的,曾师傅没好气的向女儿训斥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阿牛他爹不就是,去找铁塔d后,人都没了,现在阿牛只能在火车站给人擦皮鞋,东躲西藏,不知道哪天被那些混蛋抓到,人就死了”
下了楼的小女孩大概和李楠小两三岁,此时撅着嘴巴振振有词的说道。
李峰越发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是六十年代,哪怕是发达国家,也没有监控,外面有洋人,唐人街内还是这番景象,很难想象,这一代人,得背负着什么样的压抑,才能挺到能见到阳光的那天。
连香江那个二十一世纪最安全的城市,现在应该都还在四大探长的年代,也可以说是最黑暗的,在白皮不列颠佬外包庇下,社团横行,黑白勾结,都没把这些人当人。
“让您见笑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尽快离开,叁连帮的人,不好惹的”
曾师傅双手揉搓着身前的围裙,上面可见曾经布满各种油渍,哪怕洗的再干净,其中还有陈旧的,永远洗不干净的污渍。
“使馆呢,使馆不管么”
“叁连帮跟使馆就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您没听出么,他的口音么”
因为之前李峰说了一句粤语的缘故,他还以为李峰知道,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李峰是真的真的不了解一点。
李峰是不了解,一开始只觉得叁连帮听着好像在哪听过,现在跟旧灰尘一联系上,得了,古惑仔里面,山鸡去的地盘,好像就是叁连帮,老大叫雷公,他的马子,泡在温泉里的丁瑶,嘶
不过,那都三十年后了,到了大哥大的年代,现在吗,李峰搓了搓下巴,应该是属于他们外头的堂口吧。
“爹,前些天,我还听说使馆出事了,阿牛还拿报纸跟我说了,他们被人给拿波雷给炸了”
“闭嘴,来娣,带弟弟上去”
听到女儿越说越离谱,曾师傅一脸骇然,直接冲上去捂住女儿的嘴,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把儿子往女儿手中一塞,推推搡搡的把两人推回了阁楼。
“你不用怕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李峰这时候还在开玩笑,曾师傅露出了一丝苦笑,在他看来,李峰最多也就是一个人,人家可是一群人呢,而且,而且还有那个使馆做背景,出了事儿,也有官面上的人照应。
“剪,胡子也刮一下”
拿起掉在地上的围布,李峰往脖子上一搭,掏出了一张五元的刀勒,放在了理发面前的台子上。
踌躇了半晌,可能是因为李峰之前的糖果,也可能是李峰坚持理发就得给钱,曾师傅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还是能看出眼前的年轻人,不是那种欺善怕恶的人。
拿起镜子前的理发推子,抓了抓李峰的头发,感受了一下发丝的粗细还有长短,对着镜子看了看李峰的脸型,然后准备动手。
“曾师傅,您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
刚把推子搭到梳子上的曾师傅一愣,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客人在冲突发生前的问题。
“我听说这里大概有几万人,北边的城市,有钢铁机器厂的加起来也有两三万人,本来是想去那边的,但,那边我们的人没法做生意”
曾师傅苦笑了一下,随后便沉寂下来,在“咔嚓咔嚓”声中,用推子给李峰剪了起来
看样子仿佛是已经认命了,在唐人街好歹还能搵点水钱,在其他地方,搞不好别说挣钱了,一家四口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
“我看这条街上,也没多少人吗”
李峰微微转过脑袋,看向玻璃外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流量,感觉也就最多大几百上千人吧。
“李先生说笑了,白天肯定是没什么人,都得上工吃饭呀,晚上八九点是最热闹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帮派大晒马,两边街道都能堵住”
“晒马”
李峰还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透过镜子看了一下曾师傅。
“就是帮派的大佬,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讲数,谈判的意思,毕竟养那么多烂仔,能让下面吃饱的地盘就那么多,出了这条街,犯了事,铁塔d,是要抓人的。”
随着推子的推动,一根根黑色的头发掉在围布上,李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