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认识”
看着程蝶衣张口直接连他的身份都叫出来了,李峰顿时心头一定。
这把稳了,不管怎么样,一桩心事了却,也算对得起那位大姨了。
“他当年是听说有一个女儿,只是后却又不见了,说来,如果在国外,可能还是真是真的”
程蝶衣眉头的川字渐渐松开,捏起了茶杯,十分自然的翘出了小拇指,看这模样,不光是认识那么简单。
当然,李峰把屁股,往凳子后面挪了挪,但耳朵还是竖了起来。
“像你这般年纪,都读过学堂,应该知晓几十年前,清朝派出去几批留学的学童吧”
说到此处程蝶衣的口中有些羡慕,又有些落寞,可能是想到了他幼时,悲惨的遭遇,先生的教鞭没有吃到,反而是梨园师傅的棍子,教他们做人。
“先生说的是,赴留学儿童”
好歹是上过了大学,这块的知识,李峰还是记得的,不说其他人,铁路之父詹先生,就是其中的一批留学归来。
给这片狼藉的土地上,带来了铁路交通的便利。
“对,瓜尔佳鄂祺,也就是祺贝勒的父亲,就是当初带孩子们过去的官员之一”
“咚”
捏着兰花指,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却是砸在了李峰的心头。
没想到,在国外随便碰到个人,祖上,感情,都牛掰过啊
也对,能在那个年代,还把孩子给送出去的,只有那些见过或者了解国外是什么样子的人,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按照大姨说的时间,也就是二零年到三零年间的事情,那时我档还在襁褓中,这片土地军阀割据,混战不休,像他们这样前前朝的公务员,有条件,也有能力,把孩子送出去。
“可惜啊”
然而,李峰还没有感叹完,程蝶衣长叹了一口气,唏嘘的摇了摇头。
“时也命也,家道中落”
“听说,是在国外出了事,有个人在他面前被人带走,那人的辫子被拴在栏杆上,被国外的衙役,相当于我们的公安吧,给活活打死了”
“而且也是个官员,具体也都是道听途说,反正是被牵连下旨问罪了,贝勒也只是他父亲的爵位,到他时也已经捋了,只是后边,大家伙都这么叫着,也叫习惯了”
程蝶衣捏起茶杯盖撇了撇浮沫,看着李峰惊讶到张大嘴巴,苦笑了一下。
“那应该属于外交类别的官员吧,怎么会发生这样事儿”
帮大姨找家已经可以先放在一边了,李峰压根没想到,这一遭,还能听到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新闻。
这种事情,不论在哪个国家发生,那都是耻辱啊。
“要么说叫海外蛮夷,不就仗着船坚炮利,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我们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京城里发生的故事,我们接触的,可比你们多多了”
程蝶衣嗤笑了一声,当年的东交民巷,还有租界里的场景,李峰他们这代人,哪里见过。
那些洋人,哪个不是颐气指使,国弱,则民弱,国强则民强,哪像现在,那时候洋人比官老爷还厉害,谁能惹得起。
“洋人在京里,都是横冲直撞,咱们梨园的票友们看的正高兴,直接就能把人都给驱散,行事霸道的狠呐,啧啧”
面对一个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程蝶衣难得吐露了很多,以往的旧事,可能在他眼里,也是异常的屈辱。
“倒是倾城院的庞太监,那才叫有骨气,临走时,还拿着心爱的猎枪,打死了几个”
“罢了罢了,说的有点太多了,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喜欢听这些”
李峰听的正起劲的时候,程蝶衣忽然失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就不愿意再往下继续说了。
“别啊,你这可是爱国主义教育,我这听的正起劲了”
李峰不自然的挪了挪屁股,心里一阵腹诽,硕大的京城简直了,什么人都有。
太监,李峰那时候刚进厂没多久,和贾海杰一块去华清池泡澡时,还真见过,泡个澡喝个茶,那叫一个会享受,比李峰和贾海杰俩司机都出手都阔绰。
但太监拿猎枪打死什么人,洋人么,李峰很想问问,这种有气节的,还真没几个,毕竟,看过的里。
太监,好像都是软骨头。
前有前前朝公务人员在国外被洋人打死,后又有硬气的老太监,在自家地面上打死洋人,听着很解气,但怎么感觉,都不像一个朝代发生的事儿了。
十分魔幻,又十分诡异,但从程蝶衣的口中说出来,偏偏又不像是假的。
他们这些跑江湖的,就像他自己说的,接触的不论是人还是鬼,都比李峰见得多了。
“祺贝勒,早年间也是架鹰遛鸟,最大的爱好,应该是斗蛐蛐,跟其他满人一样,后来成了婚,就搬到了这里,偶来来这边听听戏”
“这儿,原先,就叫城关关厢,也只有老街坊,才记得这个名儿了,改了都有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