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的问你你也是大明人,你的命是不是命,你是不是人”
圣人训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去引用,但凡是不顾及当下的时代背景胡乱引用,看似是引经据典,读了不少书,还不如不读。
把认知与实践相分离,主观与客观相脱离,轻视实践,轻视客观事实,夸大认识的作用,生搬硬套,不把认知和具体实践相结合,盲目地、表面完全无异议地执行着先王之法,却是对先王之法的最大背叛。
焦竑读了矛盾说,茅塞顿开,而今天这第一轮的论战,就是焦竑用现实在抨击王颐虚伪的认知。
王颐必须要回答自己是不是人,自己的命是不是命。
王颐恼羞成怒,但还是一甩袖子,愤怒的说道“是。”
焦竑厉声问道“你说武夫何以扶危安邦定国,朱纨是武夫吗胡宗宪是武夫吗他们平倭为何却落得这般求荣得辱的下场所以,到底是在反对武夫还是在反对平倭不行所谓仁政,挡了私家财路”
“朱纨被逼自杀明志,倭寇、红毛番、黑番、亡命之徒轻我中国无战守之决心,故此入寇为祸,杀我百姓,戮我同乡、掳我亲眷、掠我积蓄,我把话再说明白些吧,若不是有元辅令东南将帅展布,你今日早已是倭寇刀下亡魂,安能在此狺狺狂吠”
“你你你”王颐伸出手指着焦竑,这个年轻的后生,怎么如此擅辩
焦竑端起手来,厉声说道“你什么你,把手放下,亏你还是进士当面指指点点,背后不知如何搬弄是非,简直是有辱斯文,耻与为伍”
“我我我”王颐立刻就败下阵来。
“后生,安能如此猖狂”徐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王颐闻达于你之前,为国朝进士,大明朝官,如何羞辱至此”
焦竑则平静的说道“太师,我羞辱他还是他羞辱自己他不自重,以倭寇性命大于我朝子民性命,他唾面自干,为利自轻于倭寇,他自己羞辱自己,非我羞辱于他。”
“后生擅辩啊,耿山长真的是教了个好学生啊”徐阶听闻,吐了口浊气,现在的后生怎么这么厉害,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只能感慨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
崇正书院座主山耿定向连连摆手说道“其实我也辩不过他,他说的也蛮有道理的。”
苏州府无锡顾氏顾宪成站了起来说道“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何解”
焦竑眉头一皱,这个顾宪成本就是无锡豪奢之家出身,少富有才名,人人皆称其贤能,明年参加乡试,后年参加殿试,有独占鳌头的志向。
焦竑想了想说道“孟子见列国之君主,皆以富国强兵为首务,不施仁政,为了警告这些君主,孟圣说,孔子的弟子冉求,曾经效命于鲁国大夫季氏,冉求为家臣之长。”
“鲁国大夫季氏专鲁国之政,私家之守过于公室,冉求无能不能匡救,以改正其恶德,反为之聚敛于民,征收赋税较之往时更多一倍,这是剥下以媚,所谓聚敛之臣也。”
“夫子说,冉求游学在我的门下,不能以道事君,不能匡扶,有负平日教授的学问,所以就不是我的徒弟了,所有人都可以鸣鼓而攻之。”
顾宪成笑着说道“如此,聚敛之臣,什么是聚敛之臣呢”
“国家财用诚不可缺,聚敛藏富于国,不如行仁藏富于民言利之臣,朘民膏血以充公家之赋,始则损下益,害及于民其终至财聚而民散,岂国家之所宜有哉”
“张居正难道不是聚敛之臣吗理当尊夫子之言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今日聚集于此,难道不是明鼓而攻之吗你为其张目,可称之为君子邪”
焦竑连连摇头说道“可笑至极,人人皆言顾宪成乃不器之才,今日观汝学问,不过一个腐儒而已。”
“你说先生是聚敛之臣百姓逃亡而丧乱无以为家,四处奔波终日苦作而得一日吃喝,什么原因造成先生吗豪强兼并,而民贫失其地而不能安居乐业,侵欺隐占的人是谁是小民还是权豪缙绅”
“清隐占,则小民免包赔之累,而得守其本业惩贪墨,则闾阎无剥削之扰,而得以安其田里。”
“先生清隐占、惩贪墨、稽税赋,莫不是安邦定国之举,你以冉求聚敛,肥鲁国大夫季门私室的举动,来类比先生所为,你不觉得可笑吗”
“先生不惧清誉,以天下安危为己任,匡扶社稷,乃是国士也,尔以冉求比之先生,迂腐可笑,生搬硬套。”
张居正当然不是冉求,儒家最讲尊贵卑贱,冉求什么身份,张居正什么身份。
冉求是鲁国专政大夫的家臣,张居正是皇帝的老师,帝国的宰辅,冉求他什么身份,也配跟张居正相提并论冉求放在万历三年,不过是张四维家里的赵掌柜那个级别罢了。
冉求肥的是鲁国大夫季门私室,张居正肥的是大明公帑。
辽东征战,国朝无财可用,欠饷一十四万,还有抚恤、赏赐等等,都是陛下出的钱,不是张居正为帝师,哪有这等美事嘉靖国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