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明边军战斗力的急速下降,研究的非常透彻,兴文匽武的大势下,不仅仅是银子和粮食,还有荣辱,全都被遮掩了。
这也是谭纶为了报功之典反复奔走的原因,忠勇祠要建,世袭武官要给,哪怕是不给俸禄,给点荣誉也好过于什么都不给。
“嗯,原来如此。”朱翊钧叹了口气,怪不得从戚继光到李成梁,都要请命立忠勇祠,录名记录军兵功绩。
一个八角亭、一个忠勇碑,刻上名字和事情,忠勇祠甚至没有官祭,但也是武官们衡量朝廷风力的重要参考,朝廷还肯立这样的碑文,那就是振武,连这样的碑文都不肯立了,那朝中就是匽武了。
一种奇怪的量化标准,但格外的合理。
“最近辽东巡按侯于赵和大宁参赞军务周良寅,已经分别出彰武和大宁卫屯田了。”朱翊钧拿出一本奏疏,这是侯于赵奏闻的事儿。
“侯于赵忠君体国。”谭纶颇有感触的说道,这种搞法,土蛮汗根本挡不住。
侯于赵在玩一种很新的进攻方式,屯耕进攻法。
就是在墩台远侯夜不收的探闻下,找到适合建立土营堡的地方,然后向前推进,就像是一把小刀切肉一样,一次切下一小块,切下来就吞到大明肚子里。
这招数多少有点无解,唯一的问题就是农户不够用了。
招数之所以无解,是因为土蛮汗的人并不多,一些地方,也不总是有部族,占领所有的土地。
草原人多数都随水草放牧迁徙,这头草原人刚让出来的地盘,那头侯于赵的锄头就挖了过来,来年牧民再想放牧,就必须想办法攻破这些营堡,但是攻破这些营堡,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日拱一卒。
周良寅见侯于赵玩的挺好,自己也开始了,反正轻启边衅挨骂的事侯于赵,不是他周良寅。
土营堡的修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十天半月的功夫,就能修建一个初步的营堡。
当土蛮汗想要进攻这些营堡的时候,就不得不顾虑到背后的大宁卫军兵和李成梁客兵。
农户不够用其实也好办,大明别的不多,唯独这失地的佃户,数不胜数,户部已经在养济院招募失地佃户前往大宁卫屯耕去。
大司寇王崇古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他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眼神极为狠厉的盯着眼前,他要知道到底是谁烧了煤市口大街的煤炭行。
一百多人被烧死,若是天灾失火,也就罢了,但最近西山煤局在筹办,无论怎么看,都是有人在刻意使坏。
“父亲昨日煤市口大火,是不是另有隐情,才让父亲如此忧愁”王谦见父亲回到家中,满面疲惫,低声询问道。
“马上就要会试了,你好好准备,这次再落榜,下次就要考算学了。”王崇古似乎不愿多谈,更希望儿子能好好考进士,日后哪怕是家道中落,有个进士出身,再差劲儿也是个缙绅了。
王谦笑着说道“孩儿还是很有信心的,考进士已经准备很充分了。”
“最好如此。”王崇古点头,王谦的学业,王崇古还是很认可的。
王谦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父亲,煤市口大火,坊间都在传闻是有人纵火,想来父亲也有些想法,不如告诉孩儿,让孩儿帮忙参详一二。”
王崇古略微思索了一下,将自己的想法说的很明白,最近有人放煤,即便不能证明是案犯,也能证明知情了,只要有根线索,就能顺藤摸瓜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物找出来。
王谦听完之后,十分确定的说道“父亲,不如这样,一鱼双吃。”
“怎么个一鱼双吃法”王崇古看着王谦,略显疑惑的问道。
王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出了纸笔,写写画画了一番说道“既然敢烧煤市口,那自然会等到煤价涨上天的时候,才会放煤,否则冒着天大的风险,就为了赚往日的钱财,那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自然是不肯的。”
“既然是贪财,那就好好让他们贪一把,西山官窑采出的煤炸堆积了不少,按照往常的经验,这大雪封路,西山的煤是万万运不到京城来。”
“我们每天都放煤,一天一天的抬价,必然有人吃进,等到对方吃不动的时候,就是放煤的时候,我们再以平价大量放煤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能把他给找出来。”
“之所以能这么做,是西山官窑产煤极多,能够供应得上,第二个则是立个规矩,省的日后还有人不自量力,非要抗朝廷明旨。”
王谦,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他收买张四维的小妾、外室、奴仆、柴夫等等,都是用这些个手段。
王崇古想要找出罪魁祸首来,而王谦要一鱼两吃,日后这京师的煤价涨跌,得看朝廷的脸色,而不是富商巨贾们的脸色,这就是王谦想要达成的效果。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操作起来,难度很大。”王崇古认可了王谦的主意。
但是这个主意,最大的问题,就是找到这个精准放煤的时机,找到了朝廷大赚,找不到,这立规矩就无从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