辄把异端二字扣在学问之上,夫子要是见到现在的儒生,怕是捶胸顿足,懊恼无比了。”
骂士大夫愚昧,不得不说林辅成是真的什么都敢说,这符合松江学派关于自由的主张。
无才儒生要反驳这些话,首先就要反驳一个基本事实,世道在变化,他必须要找出一个一成不变的事情来,但似乎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抱着三代之上做的是白日梦,也是成立的,所以贱儒就是愚昧的,就该是扫到垃圾堆的。
“哈哈哈”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笑声,那本妖书,也不知道是谁弄的,图文并茂,当真是给市井小民好好的开了开眼,看清楚了这帮清流背后的污浊。
“来来来,喝酒。”王谦开始跟侯于赵推杯换盏,除了他们二人,就只有歌伎助兴了。
“你为何是井底之蛙呢因为你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看不听这个世界的变化,抱着几千年前的三代之上,二帝三王之治,灿若日星,整日里白日做梦,你不愚昧谁愚昧”
骂读书人愚昧,相当于骂他这辈子白活了。
“即便是那杨朱之说,也有论生死、轻富贵可用之言,到你这里,你不认可的就是异端这不就是杨朱之说里的贵己唯我吗只有自己是尊贵的,只有我的利益至高无上,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可是后面一句呢,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提也不提是吧。”
林辅成说到这儿就有点卡壳儿了,他支支吾吾的了一下,只好挠头说道“就是刚想出来点,说的糊里糊涂的,不成体系,更无什么逻辑可言,且当是胡言乱语吧,还请侯御史海涵。”
“乡野匹夫,我不跟你争论了有辱斯文”杨同善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也是被林辅成羞辱,他一甩袖子,掩面而走,后悔自报名号了。
“完了”侯于赵迷迷糊糊的醒来,立刻坐了起来,今天是面圣的日子,他这睡到了快正午的时刻了。
“说话”林辅成看杨同善支支吾吾,厉声说道。
“林大师,我有一问。”侯于赵看着林辅成说道“我方才听你和他人聚谈,你所言并非只有自由。”
李成梁也不主张辽人治辽,这么折腾的结果,就是尾大不掉。
“侯御史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贯耳啊五等功赏牌,那乃是浮出人世,卓尔不群”狂夫林辅成毕恭毕敬的作揖,算是见礼,这可是干实事儿的循吏。
王谦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陛下钦定的。”
辽东消息闭塞,李成梁跟个武疯子一样,整天亲自带着人拓土,打下来就丢给侯于赵,侯于赵真的是忙的焦头烂额,对朝中的事儿,真的没想多少。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人知道。
但是人头赏,却限制了强兵的力度,侯于赵就跟个愣头青一样,出于不说点什么白吃皇粮的想法,上的那本五等功赏,让张居正解决了富国强兵无法考成的大问题。
林辅成只讲自由,这个他很熟,但是平等是他最近才从大明废除贱籍这件事上,略有领悟,没什么章法,听起来有点乱。
“啊这。”侯于赵一愣,他对大明官场已经很了解了,朝里没人,谁会推荐他做巡抚
“啊”
林辅成一看这架势,立刻把手插在了腰上,志得意满,大声的喊道“还有谁”
“天下很大,人很多,不是你坐在井底,看到的那一小片天空,就是天的全部,你坐井观天,不就是井底之蛙一样的愚昧吗”
“法经曰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徇人则失己,徇情则废法。律法面前皆平皆等。”
“啊”林辅成这个狂夫狂了大半天了,此刻由衷的产生了一些迷茫,他不明白,他那些个胡言乱语,真的帮到了侯于赵的忙吗还是侯于赵在客气
其实林辅成误会了,侯于赵要有这个涵养的功夫,他当初就不跟人逆行了,他是真心实意的,在辽东开拓,一些问题让他困惑,今日路过此处,听说有热闹可以看,就凑了凑热闹,果然来对了。
王谦喝大了,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喝的人他脚步虚浮,侯于赵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非常礼貌的告辞了王谦。
“谁还要跟我聚谈一二”林辅成环视了一周。
“啊你认得我”侯于赵那可真是太意外了,他已经离开京师九年了,中间回来过一次述职,待了没几天就回大宁卫,后来调任辽东,这次回京是为了领赏。
“我只是巡按御史,不是巡抚,鄙人久在辽东,敢请问可是故人”侯于赵打量了下王谦,是绫罗绸缎,披金戴银,腰间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一脸的富态,身后跟着十几个佣人,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
“林辅成你为何要支持三级学堂所教内容,皆为异端”无才儒生不准备在这种旁枝末节上纠结,直奔主题。
“夫子亦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面圣的时辰已经错过了
“看来,天生和巡抚之位无缘了。”侯于赵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两眼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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