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等差爱人,体现在每年皇极门外近千人各阶层之人奏闻民间疾苦;体现在贱儒们总是发表逆天言论,还要耐着性子看完,实在忍不住会批评;体现在每一次廷议都会综合各方面意见。
陛下虽然好杀人,但的确是仁君
朱翊钧歪着身子,一只手摊平伸向了万士和,对着张居正说道“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大明读书人诡辩的能力,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张居正认真思索后,非常确定的说道“臣看到了,陛下,臣倒是以为大宗伯所言有理,这仁字,解的好。”
“陛下,臣以为这个禁绝烟土纳入考成即可,不必权宜考功,单独设科,若是日后烟土糜烂,未尝不可,事从权急。”
张居正的意思是,将禁绝烟土纳入考成的范围内,一旦谁辖区内出现了烟土泛滥之事,多级负责多级查问,如果真的泛滥成灾,万能灵活指标,也可以启用。
他反对权宜考功,是因为情况并不是很恶劣,没有到特殊考功的地步,若是真的糜烂,再如此也不迟,可以纳入工具箱备用。
“王谦最近上了道奏疏,朕下章了内阁,先生为何还没有写好浮票。”朱翊钧好奇的问道,权宜考功法朱翊钧收回了自己的打算,按着张居正说的纳入考成,但王谦那本吊诡的奏疏,张居正迟迟没有给出意见,着实是怪哉。
是好是坏,倒是说句话啊
张居正一脸复杂的说道“陛下,王次辅一家,都是这样的吗臣实在是不好评断,犹豫三日,还是贴了空白浮票,真的是一言难尽。”
“什么样的奸臣模样”朱翊钧笑着问道。
张居正点头说道“对。”
“先生对王次辅一家,似乎有偏见,如此个人的评断,在先生身上可不多见。”朱翊钧啧啧称奇,张居正对王崇古的恶意,从不掩饰,甚至这种恶意已经变成了一种偏执和刻板,无论王崇古做了什么,张居正都是下意识的从奸臣的角度出发。
张居正再次点头说道“对,臣对他们一家的确是有偏见的,若非圣君在朝,臣可能会将其彻底赶出朝堂。”
太傅帝师承认自己的偏见,即便是王崇古自万历二年就一再证明自己已经知道改悔了,并且忠君体国,经邦济国。
但似乎无法改变这种刻板的认识。
“也不怪元辅吧,实在是王谦这本奏疏有点过于”万士和小心斟酌了下才说道“过于离经叛道了。”
万士和的这个形容,颇为保守。
王谦上了本奏疏,关于燕兴楼交易行的,他的奏疏有数千字之多,其核心内容就只有一句话,皇帝要坐庄。
王谦觉得船舶票证、绥远驰道、矿业票证,本质上就是一种记账货币,代替白银的货币,之所以代替白银,是因为白银不够,谁拥有更多的白银,谁就对交易行拥有绝对的影响力。
而当今大明天下,毫无疑问,陛下的白银最多,皇帝因为持有远超其他庄家的货币,这个绝对影响力有三种用法。
第一种使用方法是将白银不断的投入到燕兴楼里,不断的拉高各种票证的价格,各种投机之人,立刻蜂拥而至,然后内帑可以缓慢的抛售手中的票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收割入场的投机客们,大笔白银的抽出,一定会影响到票证价格,再在低位购入票证,如此循环,收割不止。
第二种使用方法则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高价收入,低价卖出,简而言之就是兜底,兜底是为了整体信心,就长期而言,就是为了更多的驰道,更多的矿业,更多的船舶,皇帝肯定是要受损失的,而且很大,类似于尼佛割肉喂鹰,舍身喂虎。
第三种则是维稳,维持基本稳定,这么做则是为了交易行的理性,交易行不至于真的成为人性之恶的鸿沟,王谦直言,交易行是投机的衍生物,稳定、理性意味着没有投机可言,时间一久,就是一潭死水了,只有各种庄家在里面兴风作浪了,没有收益预期,只有少部分人会入场,进来也是被分而食之。
显而易见,王谦最推崇第一种使用方法,利用白银的充足优势,不停的拉涨票证的价格,不停的诉说着一个个类似精纺毛呢的故事,帛币的故事讲完了,就讲船舶票证,讲驰道、讲矿业、讲蒸汽机、讲棉布,总有新的故事可以讲,循环往复的收割,周期性的收割,循环往复。
一把杀人的刀,只需要不停的讲故事,就可以不断的杀人,这不是奸佞是什么
“朕什么都不做,就是将交易行的权力,让渡给设有很高门槛的私人交易会形成的庄家手里,这是朕不允许发生的,但是让朕割肉喂鹰,朕实在是舍不得,而且长久下去,庄家们就会利用这些规律定期收割朕的银子,维持稳定的话,那这交易行还不如关门歇业,开他干什么”
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王谦,真的是害苦了朕啊。”
“就用第一种办法吧,幸好,票证最小的交易额为五银每张,算是设立了门槛。”
“陛下,其实可以再往上涨一涨这个门槛。”张居正作为保